她的秘密(又名:窺) - 第6章

王稼駿



我問:「這麼快?是不是未成年人不得入內?」

她不屑地說:「我看起來沒有十八歲嗎?」

「脖子以上不像,脖子以下嘛……」我打量了下她的胸部。

「去你的!」夏夕把手裡的東西丟在了我的頭上。

「拿到了?」我翻開袋子一看,是一套乾淨的運動衫,「保險箱裡就是這個?」

夏夕搖搖頭:「保險箱光靠鑰匙沒法打開,還需要密碼。」

「可你姐姐沒有給我密碼啊!」

「所以我給你買了套衣服,還幫你付了浴資,好讓你為去找密碼啊。」

「你哪來這麼多錢啊!就算我是你少爺,也不用為我賣身吧。」

「你少臭美,我是怕你滿身臭氣丟我的臉。我去做個臉部護理,一小時後回到這裡碰頭。」

看得出,因為姐姐的死,夏夕憔悴了不少。但她從不在我面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她對我永遠都是趾高氣昂的樣子。

「你就不用浪費錢了,再護理也沒你姐姐漂亮,丑一點的話,走在路上也安全。」

夏夕握拳又要打人。

我忙阻止:「別再打我了,打傻了就沒人幫你找密碼了。」

她鬆開拳頭,推了我一把:「你少廢話,快把密碼想出來。」

被她這麼一推,我口袋裡掉出一件東西來,是在冰箱裡找到的磁鐵薄片,夏美在冰箱裡只留下了鑰匙和磁鐵薄片兩件東西,既然打開保險箱需要鑰匙和密碼,磁鐵薄片會不會就是密碼的所在?

我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禁抬頭呆呆地看着浴場的霓虹燈。

霓虹燈不停閃爍,夜空被映襯得色彩斑斕,變幻出各種圖案和顏色,就如同浴場經營的項目一樣種類繁多。

突然,霓虹燈給了我啟發,我想到了磁鐵薄片和密碼可能存在的聯繫。好比身處迷宮之中的我,頓悟出哪裡才是出口所在。

我告訴夏夕:「半小時後出發去我家。」

夏夕茫然地問為什麼。

我說:「因為密碼就在那裡。」

第三章:

1.

諸葛警官驅車趕到光榮路的時候,酒店式公寓已經被他的屬下封鎖,瘦高的陳駿在公寓樓門口等着諸葛警官。

陳駿快步走向諸葛警官,領着他一路上了三樓,邊走邊說着詳細情況:「我親眼看着那小子帶着鎖具店老闆走進公寓樓,沒多久,鎖具店老闆先出來了。於是我讓人去鎖具店問了問情況,老闆說是那小子騙他幫忙打開302房間的門鎖。過了將近兩個小時,那小子還是沒出來,我覺得奇怪,便沖了上去,發現302房間的門開着,裡面空無一人。我猜那小子一定是覺得事情敗露,畏罪潛逃了。早知會發生這種事,昨晚我就不應該放他走!」

「別太早先定論,不要讓主觀判斷影響我們的調查。」諸葛警官問道,「誰住在302房間裡?」

「目前還沒有找到房主,但我問了公寓樓的保安,通過他對房主的描述,302房間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昨晚我們在小巷裡找到的無名女屍。我們已經提取了302房間裡的頭髮樣本與死者進行比對了。另外,我們還在浴室地漏里找到了幾根染成黃色的頭髮,是屬於第三者的,明顯有人刻意想要銷毀第三者來過此處的證據。」

諸葛警官用手指在半空劃着圈,問:「整幢樓都搜過了?」

「是的,這公寓住戶不多,除了沒在家的,我挨家挨戶找過了,還是沒找到。」陳駿對此十分光火,「我就不信他能從我眼皮底下溜走。」

諸葛警官做了個往下壓的動作,示意道:「別着急,等看過公寓的監控錄像再說。」

陳駿用大拇指指指身後,說:「同事已經在看了。」

走過一段鋪着白色羊毛地毯的過道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302房間,這間房間給諸葛警官的第一印象是沒有家的氣息,就如同酒店一樣乾淨整潔冰冷。只有放在床邊的冰箱,才能讓人對這個房間留下些許的印象。

陳駿在浴室門口停下了腳步,對諸葛警官說:「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些可疑的東西,帶血的針頭和鳥類的羽毛,目前都已經被鑑證科的人員帶回實驗室進行化驗了。」陳駿邊說,邊移動着垃圾桶,讓它與地磚對齊。

諸葛警官對這些還未出結果的報告顯然興致不高,他招呼陳駿一同到冰箱前:「陳駿,你過來看看,為什麼房主要把冰箱放在自己的床邊上呢?」

陳駿皺着眉頭,說:「昨晚死者留在現場的『冰箱』兩個字,可能說的就是這台冰箱吧!」

「冰箱沒有通電。」諸葛警官從冰箱後面拽出一條嶄新的電源連接線,自顧自地喃喃低語道,「冰箱放在這裡,絕對不是為了吃東西更加方便。」

他又挪動自己圓滾滾的身體,來到了窗邊,朝對面那幢老房子努努嘴,問道:「還記得誰住在那裡嗎?」

陳駿也發現了那扇拉着窗簾的窗戶,恍然大悟道:「原來那小子的窗戶正對着這裡。」

諸葛警官看了看對面的窗戶,又望了望冰箱,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翻着房間裡的抽屜和櫃門,終於,同他意料中一樣,找到了一隻望遠鏡。

他將望遠鏡舉至齊眉,抵着自己的眼睛,望向那扇窗簾緊閉的窗戶說:「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死者會在現場留下『冰箱』兩個字的原因了!」

這時,一位負責觀看公寓錄像的警員走了進來,告訴他倆,嫌疑人被一個女子打暈後,用垃圾筒運出了公寓。

人確實是在陳駿的眼皮底下走出公寓的,只是當時沒人去在意一個清潔女工。

諸葛警官觀察到陳駿自責的神情,拍拍他,鼓舞道:「現在我們該去探望一下對面那戶人家了。」

據不完全統計,16歲至60歲獨居男性,其公寓在無人的情況下超過半成會呈現出一種龍捲風過後的景象。

嫌疑犯的家讓所有在場的警察都無所適從,尤其是負責證據採集的鑑證科人員,對着滿滿一屋子需要排查的物品,哀嘆道: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陳駿率先在窗前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相機架,便順理成章地推斷出了偷窺一事。

諸葛警官用腳尖撩開地上的一塊布,側頭瞧了一眼後,招呼道:「陳駿,看來你想要的證據都在這裡了。」

陳駿伏下身子,白布下是一堆散亂的照片,照片中的場景和人物全部都是同一個,有變化的只是場景中人物的姿態。

照片中美艷的女人,在場的所有警員都認識,正是昨晚那個女死者。

陳駿指指那堆照片,對諸葛警官說:「那小子說不認識死者,擺明了在耍我們。警官,可以下通緝令了,免得他逃出上海。」

諸葛警官深思着,回想起昨天那小子問起死者名字時的表情,在他眉宇間有種淡淡的哀傷。

陳駿的急躁也不無道理,目前無名女屍案的犯罪嫌疑人名單上只有一個名字,如果先撇開嫌疑人是否有能力單手扼殺死者這一點,其實現階段的偵查方向十分明確。

諸葛警官考慮再三,贊同了陳駿的想法。

第二天,通緝令便在全市範圍內鋪散開來。

可是在本案的調查過程中,屋子的凌亂一定程度上妨礙了警方的工作。因為警方也是破門而入,所以忽略了門上原本的撬痕,忽略了一起發生在他們搜查之前的入室盜竊案。

諸葛警官和陳駿一直認為,在房間裡沒有找到的照相機,一定是被嫌疑人帶在了身上,而這,更加證明了嫌疑人是有備而逃。

而這起被忽視的盜竊案,與之後一系列慘劇有着重要的關係。

2.

為了行動方便,夏夕弄來套幹練的皮裝穿上。剛做完面膜的她,化了淡淡的妝,樣子很漂亮。

她們家的基因確實優良,我不由感嘆投胎真是門技術活。

穿上她給我買的衣服之後,這種基因上的差距就更加顯著了。那身衣服實在土得掉渣,一身墨綠,如果再配輛28寸綠色「老坦克」就可以直接去郵局上班了。

和她走在一起,我怎麼也不好意思自稱少爺了。而她那種富家小姐的舉止談吐,潛移默化間讓我淪為了她的跟班。

她嘮里嘮叨不停追問我密碼是什麼,害我一路上又裝傻又裝聾,誓死捍衛照片的秘密。

我不擔心她對我人品的看法,因為人品有問題的男人總是可以追到比較好的女孩。可她要是知道我偷窺她姐姐的事情後,真把我當成殺害她姐姐的兇手就麻煩了。

九點,我們到了光榮路,夏夕突然拽着我躲進一片陰影之中。

「怎麼了?」我剛要探出腦袋,又被夏夕一把拉了回來。

「白天盯你梢的那輛車還在,快把你的帽子戴起來,免得被發現。」夏夕說的車是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安靜地蟄伏在夜色之中。

我抖了抖連衣帽,剛想戴上,卻瞧見夏夕嘴唇緊抿強忍着笑,才發覺帽子的顏色不太對。

「我還沒女朋友,就想給我戴綠帽子啊!」

夏夕調皮一笑:「嘻嘻!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更隱蔽嘛!」

桑塔納上沒有人,我和夏夕靜等着他們從公寓樓里出來。

不想,幾名警察卻是從對面我家的那幢樓里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警察是昨晚來找過我的瘦警察,他將一個沉重的圓柱體塞進了桑塔納的後備箱裡,還正了正位置。

其餘幾人大聲說着話,像是在交換什麼意見,其中一個人抱着我的筆記本電腦上了車。

我和夏夕與他們所處的位置,差不多兩幢樓的距離,我們集中精神專心聆聽,恨不能把聽覺神經長他們嘴裡,這才斷斷續續聽到了幾句。得知警方已經搜查了我家,在屋子裡未能找到最重要的證據,就是我的照相機。

在調查結束後,警方沒有留下崗哨,人員全部撤離了。

等警車遠去,我領着夏夕走進了我住的那幢樓。

看見我家大門,我就直接把鑰匙扔了。門板已經碎成了幾瓣,靠近鉸鏈處還有幾片木板可憐地耷拉着,門鎖早已不知所蹤。

我記起剛才瘦警察提着的那件圓柱體東西,想必就是破門專用的工具,我和瘦警察的恩怨除了一場雨,現在又增加了一扇門。

門框上貼有黃色的封條,象徵性地阻擋着外人入內。

借着走廊上的燈光,夏夕看了眼亂成一團的房間,問我:「這裡剛地震過嗎?」

「你在外面等着,我一個人進災區吧!」我正好藉機不讓她進房間,以免她看見不該看見的照片。

房間雖然經過了大批警員的搜查,但和以前變化不大,這證明了我的另一個觀點,有些東西亂到了一定程度就沒法再亂了,比如中東巴以兩國的邊境。

我摸黑走到放照片的桌子前,那裡一張照片也沒有了,三腳架有氣無力地倒在一旁,牆上的畫不知誰把它扶正了。

我翻了幾個平時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照相機的影子,連警察細緻的搜查都沒有找到的東西,我就不抱摸黑找到它的幻想了。

由此產生了一個問題,照相機哪去了?

夏夕在不經意間給了我答案,她在門邊的碎屑里找到了我家的門鎖,可能經受了下午在鎖具店裡的薰陶,她對這把脫離組織的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用指腹托着門鎖,動作就像舊社會二流子托茶壺,說:「你這把鎖真不錯,警察一定撬了半天沒弄開,才決定破門而入的。」

「就憑這把破鎖?」我嗤之以鼻。

她不服氣地說:「你看這把鎖上都是劃痕,明明就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撬成這樣的。」

我看了看鎖,正如夏夕所說的那樣,門鎖上滿是新近留下的一條條細細的劃痕。

我說:「那它還是把破鎖,要不是它這麼結實,我也不會損失一扇門了。」

話一出口,我一怔,對面公寓的高級門鎖都沒法難倒鎖具店老闆,我家這種老式鎖,怎麼可能難倒專業的警員呢?況且依照那個瘦警察的脾氣,絕對不會費這閒工夫,直接砸門省力多了。

照這個思路推理下去,在警察搜查之前就已經有人撬門進過我的房間了,並且這個人偷走了我的照相機。

為什麼會有人想偷照相機呢?莫非我拍到了不該拍的畫面?

我把收藏的古幣都粘在桌底,一摸,還在那裡,這才寬了心,我把它們帶在了身上。

沒有了照相機,對面那幢燈火零星的公寓樓,感覺陌生不少。就好像看多了A片,女優穿上衣服反而不認識了。

我注意到門外的夏夕正鄙夷地盯着我看,我將頭轉向另一邊,避開她的目光,看着窗外。

誰知這一看,竟看到了詭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