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右手 - 第11章
王稼駿
這樣的探險不叫上朱虹,這位推理社團的美女偵探一定會大發雷霆的。於是王傑按下了手機的重撥鍵。
3.女兒的抉擇
偵查技術人員浩浩蕩蕩開進了燕子的家裡,他們提取的不只是燕子母親孫曼麗的生理證物以便同屍體進行比對,而且他們還搜查了整個房間,因為都市公寓看門人在傳達室里撿到的可疑水果刀上刻着的"S.G.M",與燕子父親的名字"施戈明"的拼音首字母完全匹配。
諸葛警官曾經苦苦思索,都市公寓的縱火焚屍案,兇手到底是屋主劉韋、"死神的右手"、現場留下腳印的人,還是另有其人?"死神的右手"已經告訴他們自己不是兇手,那麼理論上那個殘缺的女式高跟鞋印的主人嫌疑最大,公寓主人劉韋的嫌疑也不小,但此時施戈明的名字已經超越了兩者,被寫在了卷宗嫌疑人欄的最上面。
醒來的燕子眼眶周圍淚痕未乾,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在了一起。她蜷縮在床上,孱弱的樣子令人憐愛。
林琦警官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住一名警察在查案時的口吻:"燕子,現在我必須要你看一件東西,你要老實說出這件東西是誰的。"說完,她舉起了裝在透明塑膠袋裡的那把水果刀。
燕子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上面有她親手刻的"Happy
Birthday"以及父親名字的字母縮寫。
當母親的屍體被確認之後,警察拿來一把屬於父親的水果刀要女兒指認,這喻示着什麼,連推理社團中頭腦最不靈光的石磊都能明白。
"我沒見過這把刀。"燕子很肯定地回答了一句謊言。
在親情面前,正義只能靠邊站,並不是所有高舉"大義"兩個字的人真的就能"滅親"的。
"我必須鄭重地警告你,如果你所說的經查實是在說謊,那麼你就構成了偽證罪。"林琦提醒着這個還不算懂事的孩子。
燕子賭氣地不再作聲。
面對一個正承受痛苦的小女孩,林琦的大嗓門也叫不響亮了。
門口響起了左庶的咳嗽聲,林琦無可奈何地開門走了出去,擦身而過時將水果刀塞進了左庶的懷裡,鬱悶地輕嘆一聲,將錄口供的重擔託付給了左庶。
左庶遞給了石磊一個"出去"的眼色,他在推理社團對舊案進行過一番
"演講"之後,石磊就再也沒有做過違背他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想再失去父親的話,就必須說實話。"左庶從根源上解除了燕子的防線。
"我父親有危險?"燕子咬着乾澀的嘴唇問。
"全上海的警方現在都把他當一個殺人犯來抓捕,而他又在追查一個連環殺手,你必須幫助警方了解真相,而不是去隱瞞些什麼。我相信你的母親希望你做個誠實正直的人。"
"我能問你件事嗎?"
"願意效勞。"
燕子正視着左庶的眼睛,問:"你認為我父親是兇手嗎?"
"不是。"左庶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的眼睛能給人勇氣,也能令罪犯膽寒。
不一會兒,左庶走出了女孩的房間,燕子承認了那把刀是自己送給父親的生日禮物。她之所以會對左庶坦白,因為名偵探左庶給了她對父親清白的無比信心。
而左庶的堅定回答,並非是為了騙取女孩子的口供。按他的性格,他只會在有了把握的情況下才會給出他的觀點和答案。
一個如此深愛自己妻子和女兒的男人,會在殺了一個警察之後,起早貪黑地尋找失蹤的妻子,從犯罪心理學上講,簡直是匪夷所思。
況且接二連三的案件發生至今,某一個人的舉動太過於反常了。
當所有偵查人員都在忙碌的時候,朱勇平卻在房主珍藏的DVD櫃中翻尋起來,他挑出了八部電影。
親愛的讀者,您如果沒有忘記剛才王傑的查詢結果,那您應該還能說得出那八部電影的名字。
諸葛警官小心地站在角落裡,督促着手下的工作,希望能在月上枝頭前收隊返回。他的手機又在口袋裡不安分地響了起來。
聽到電話中對方說出的內容,諸葛警官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麻花。在結束通話按下紅色按鈕的時候,諸葛警官對左庶和林琦警官說:"在市中心的一棟洋房裡,又發現了一具斷掌男屍,這次我們有目擊者看到了兇手的樣子。"
第十章 照片上的警察
1.照片上的警察
2.刺鋼和鐵騎
3.兇手的失誤
"兇手居然給了一具我們已經發現的屍體!"左庶的眼睛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這說明了什麼?"
1.照片上的警察
希望那個郵遞員沒有報警,也沒有看清自己的車牌號碼,施戈明在心中胡亂地祈禱着。現在那間洋房裡到處都是施戈明的指紋了,事情已經不是靠嘴巴就能夠說清楚的了。
施戈明頭腦反覆出現那兩具屍體的斷掌,神志混亂的他把剛點上的煙丟出了車窗外,結果想再點一根的時候卻又忘記打火機放哪兒了。他捏到口袋裡硬硬的一張紙,是方才從洋房裡偷出來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清目秀,皮膚白皙如雪,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粉紅色的套裝女人味十足。右邊是一位人高馬大的小伙子,一套警察的制服在他身上妥妥帖帖,顯得高大威武。
女人是年輕時的妻子,那時的容貌令施戈明迷戀至今。可是那個警察,施戈明卻從未見過,也沒有聽妻子提起過。
照片的背面有着一行剛勁的鋼筆字:"一九七九年攝於永漁角。"
再翻回正面,施戈明看到兩個人身後的背景正是當年西羽島上唯一的銀行,也就是二十年前遭到搶劫的那家銀行,那時候永漁角還沒有更名為西羽島。
一閃念之間,施戈明突然覺得這個警察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見過。他漂浮在表面的記憶,像一鍋湯里不聽話的麻油,怎麼撈也撈不起來。
現在是該尋求警方幫助的時候了,單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希望太渺茫。從妻子失蹤開始,整個事件就像跌進了諸葛亮擺的八卦陣之中,遁入其中簡直無法抽身。洶湧的謎團接踵而來,令人無法找到"生門"的方位。再這樣下去,施戈明害怕自己也會成為一具沒有右手的屍體。
知道妻子過去的人一個個離奇死亡,而妻子則至今下落不明,憂心忡忡的施戈明這才摸到打火機,點上了火緩解些許心頭的緊張。
外科醫生嘗試着讓頭腦清醒,換個角度思考有關妻子的事情。去都市公寓的那晚,妻子真的殺害了那個男人嗎?施戈明之所以認定是妻子殺害了那個男人,因為當時他看到妻子跑出公寓的時候,手裡似乎拿着個亮閃閃的東西。看到屍體以後,回想起妻子驚恐的樣子,他才認定妻子殺了人。
現在反過來想一想,假如妻子進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呢?看到被謀殺的朋友,待在犯罪現場的人第一反應是逃跑,這的確沒錯。《心慌方》中的這個情節不止一次出現在電影電視劇里,富有戲劇性的真兇往往不是拿刀的那個人。
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呀,要是這樣的話,妻子為什麼不報警呢?即使不報警也應該回家來,一走了之,事情遲早是要暴露的。
天突然下起雨來,路上悠閒的行人狼狽地奔跑起來,這才勾起了施戈明回家的意念。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有一條來自女兒的短消息:"爸,媽媽被人殺了。家裡來了警察,他們說你是兇手,這是真的嗎?"
施戈明的心臟一陣絞痛,手機從手裡滑落,在撞擊幾次後躺在了腳踏板下面,屏幕上一道裂痕,如同《活死人之地》中一個個殭屍裂開的嘴。
沒想到苦苦找尋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了!給自己帶來禍害的一定就是那把遺失的水果刀,現在連送水果刀給自己的女兒都為案件所累,她艱辛地承受着人世間最大的痛苦,幸福的家庭頓時蕩然無存--至少表面上曾經是幸福的。
疲憊的身心加上沮喪的心情,使施戈明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駕駛座上。他額頭開始微微發燙,躲在漆黑一片的車內,任憑外面狂風大雨,完全一副木然的表情。他嘴裡喃喃自語,默默讀着燕子發來了短信息,一滴液體滑過他雕塑般的臉,不是雨水,而是從他冰冷而閃着寒光的眼瞼中溢出來的。
他的嘴形定格在了"察"字上,他想到了在哪裡見過照片上的警察。
都市公寓起火後,施戈明在公寓門口看到一輛警車上下來四個人:開車的女子,副駕駛座上焦慮的男人,後面則是胖警官和頹廢的奇怪男子。白色的警車上寫着"東區警局"的字樣。
施戈明猛然覺醒:照片中的男人就是副駕駛座上的朱勇平!
拍掉身上的煙灰,發動車子,施戈明在黑暗中掉了個頭,朝東區警局的方向駛去。雖然他現在急切地想摟住親愛的燕子,但他不得不去搖醒冬眠的正義,那雙籠罩天空的黑暗之手,是時候該有人來斬斷它了。
邪惡的黑雨戲謔迷途的蒼生,不知是誰遺忘了上帝的叮囑。
2.刺鋼和鐵騎
當背着大包小包的王傑看到只提拎着一隻手提包的朱虹時,不禁羨慕起對方的性別來。
"快上車吧!我生怕你趕不過來,連行李都不敢放進行李箱。"邊說着,王傑邊把大挎包塞進已經滿滿當當的大巴士肚子處的行李箱裡。
今天王傑穿了一身綠色的休閒裝,腳蹬特意為遠行而準備的旅遊鞋,看起來活力十足。
長相粗獷的長途車司機使勁壓下行李箱的門,熟練地將和他身體一樣笨拙的大巴士倒出了擁擠的汽車站。
"你包包里都裝了什麼呀?"朱虹好奇地問。
"我帶了些釣魚的工具以及一些攝影的器材,要做個詳細的實地調查。"王傑天生具備德國人的嚴謹作風。
"從汽車站開到西羽島要多久呀?"
"大約需要三個小時,下午一點就能到了。"王傑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一會兒,這是''死神的右手''給我們的一通奇怪密碼,我把我破解的答案寫在了下面,你先自己琢磨着吧!"
王傑側過身去,扭動了幾下身體,不消片刻,頭排的乘客都能聽到他的打鼾聲了。
顛簸的道路令車上的每個人都昏昏欲睡,朱虹看着那些跳躍的字符,眼睛感覺很酸。慢慢地,她也閉合上了美麗的大眼睛,倚在了王傑的身上。
再醒來時,已經是王傑在拍她的腦袋了。
"到了?"朱虹的喉嚨因為乾燥,變得很嘶啞。
王傑點點頭,指着窗外的一塊巨大廣告牌,只見一個活潑的女孩端着一盆西羽島特產的魚,畫面旁配有"西羽島,歡迎你"的字樣。
一下車,熱情的村民紛紛湧向旅行者打扮的王傑,主動為他提起沉重的包,不由分說地把他倆帶進了一家名曰"客來"的農家菜館。
兩人挑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後,老闆娘口齒伶俐地為他們介紹起本店的特色菜來,其語速之快實在讓王傑的耳朵接受不了。
"老闆娘,菜你就看着辦吧!"王傑打斷了她報菜名的表演,笑着問老闆娘,"我想打聽件事行不?"
"什麼事?說吧!"老闆娘非常爽快。
"這個西羽島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永漁角?"
"對啊!因為我們這裡有條讓我們致富的河。"說着,老闆娘指着窗外的那條清澈的河。
老闆娘見兩位小青年饒有興趣地聽着,於是滔滔不絕起來:"幾年前我們還一直用''永漁角''這個名字,但政府規劃部門為了要統一規範地名,將我們這裡稱為西羽島。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們這裡農家菜的招牌就是那條河裡特產的西羽魚。"
"原來如此。"王傑破解了暗語的一部分,另外"刺鋼鐵騎"的含義他也想問問,"老闆娘你知道''刺鋼鐵騎''嗎?"王傑故意把那四個字講得口齒不清,因為他也不知道密碼中的四個字怎麼念。
"什麼騎?"
看着一臉惘然的老闆娘,王傑擺擺手道:"沒什麼,你還是先上菜吧,我的肚子都呱呱叫了!"
"好!馬上來。"老闆娘這句話不知是對王傑說的,還是對鄰座那個一臉不高興的女人說的。
"哎--哎!老闆娘,再來盤西羽魚吧!"朱虹笑嘻嘻地看了看王傑。
"好嘞!"
"這頓你請客?"王傑看着朱虹那麼爽快地點菜。
"不是啊,我錢包沒帶。"
王傑無語。
酒足飯飽之後,王傑悠閒地剔着牙。
"你說''刺鋼鐵騎''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關於這個問題,剛才在車上我已經發短信問我的同學,知道了''刺鋼''的意思。"
"是什麼?"
朱虹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說:"這其實是一種軍事上運用得非常廣泛的東西,用來阻塞道路和封閉障礙物中的通道,就是陣地上常見的那種布陣用的刺鋼鐵絲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