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右手 - 第17章

王稼駿

  "是這樣的。最近在上海發生了多起連環殺人案,我們通過調查,發現死者的籍貫都是西羽島,我們在尋找着他們連續被殺的背後,彼此之間的共同點。在一個被害者的家裡,我們還找到了一張剪報,剪報上的內容是關於二十年前西羽島上銀行劫案的報道,所以我們懷疑那些死者和當年的銀行劫案有關,特來這裡尋找當年銀行劫案的詳細資料,以供我們破案之用。"諸葛警官說話時,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高偉局長嘆了口氣,說道:"當年的那個案件是西羽島警局的恥辱,那時的局長就是因為追不回六百六十萬的巨款,才被迫自動離職的。"

  "等等!你剛才說是多少錢?"林琦對待凡事都細緻認真的習慣在這個時候來了勁。

  "六百六十萬啊。"高偉的嘴巴里蹦出的還是這個數字。

  "可報紙上明明寫的是一百六十萬啊!"林琦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剪報。

  "哦!那是不知情的媒體自己公布的數字,真正的數字我們從來沒有正式對外公布過。數目太龐大的失蹤錢款,只會讓我們警方顏面無光,所以我們內部也就統一口徑默認了一百六十萬的說法。一百六十萬是當時上面下撥的新鈔,都有統一連貫的號碼,這是媒體所知道的。而另外的五百萬是銀行原有的舊鈔,沒有統一連貫的號碼。當年政府為了開發西羽島,確實砸下了巨資,沒想到轉眼之間這六百六十萬的開發資金,竟變成了兩具搶劫犯的屍體。"

  說起這段不堪的過去,高偉顯得很難過,看年紀,他一定也參與了當年案件的偵辦工作。

  "我去把當年銀行大劫案的資料文件給你們拿來,你們稍等。"高偉說完,端着空杯子走出了會客室。

  走廊上,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被送進了拘留室,當他從會客室的門口經過時,左庶留意到了他。

  "請稍等一下。"左庶攔下了走廊上正押送王傑的濃眉警員。

  "左庶先生,是您呀!"王傑好像看到了救星,愁容瞬間轉為笑顏。雖然兩個人不是深交,可左庶踏實的行事作風讓王傑覺得他是值得信賴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左庶知道一個大學生低頭走在警察局的走廊上,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破解了''死神的右手''留給我們的那張紙上的密碼,於是跟着密碼所指示的內容找到了這個地方。沒想到他們居然說我殺了修車行里的維修工,現在我有口也說不清了。"王傑苦着臉,委屈地訴說着自己近日的悲慘經歷。

  "愣在這裡幹什麼呢?"左庶的身後傳來了高偉的聲音。

  濃眉警員向左庶努努嘴,表示有人擋住了去路。

  左庶轉過身來,出人意料地為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年輕人打了保票:"高局長,請你先讓他跟着我,有關他的案件請交給我來處理吧,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個……"高偉為難地用手中的文件夾一角摩擦着自己的額頭。

  "請你把案件交給我吧!"左庶再次請求道,他語氣堅定,不起眼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顆舉世無雙的精細頭腦。

  此時,還蒙在鼓裡的西羽島警局上下,根本不知道"死神的右手"已經悄然來到了此地,張開了他那腥臭的魔掌!

  3.會走路的皮鞋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的兩點半了,朱勇平伸了個懶腰,從原先那具屍體躺過的大床上坐了起來。

  看一眼床頭柜上的手機,它因為沒電早已"罷工"多時,插上電源之後,短信息的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其中好幾條都是諸葛警官給他發來的信息,內容基本相同,都是要他一同前往西羽島。朱勇平一邊查看着短信息,一邊刪除它們,左手大拇指麻利地在手機鍵盤上跳躍。

  也許自己睡得太死了,連家裡的電話鈴聲都沒有聽見,錯過了和專案小組一起趕赴西羽島調查的行動。不過也好,今天可以安心在家裡調整一下,凌晨的埋屍工作可不比建築工地上工人的體力活輕鬆多少,此時朱勇平的手臂和腰已經開始酸痛起來了。

  忽然,一條奇怪的短信息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要以為你埋了我,就沒有人知道是你殺了我!"

  難道這是一條來自地獄的短信息嗎?朱勇平忙查看電話號碼,是個未知的號碼,他隨即回撥過去,不料對方手機里傳來的只是鬼魅一般的號叫,以及來自地獄一般的寒風凜冽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嚇得朱勇平連忙把手機丟得老遠。"該死!一定是誰在搞惡作劇。"朱勇平定了定神,他相信自己在拋屍過程中,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一定是有人故意嚇唬他,好藉此找出他的破綻。

  朱勇平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頭髮亂糟糟,一直鬼鬼祟祟盯着自己的那個私家偵探--左庶。

  角落裡的手機又響起了信息提示音,朱勇平猶豫了一下,撿起了手機閱讀起來。

  還是剛才那個陌生的號碼,朱勇平記得那個手機號碼的尾號。

  "現在開門,讓我進來!馬上!"

  短信用了命令的口吻,朱勇平甚至感覺到了殺氣。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從貓眼裡觀察着門外,奇怪的是貓眼外居然一片漆黑……現在可是大白天啊!

  朱勇平嚇得寒毛倒豎,急忙操起了門旁的一根不鏽鋼鞋拔,鼓足勇氣,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外面已經雨過天晴,而他的門口空無一人。朱勇平跑到外面,大街上也只有零星的幾個匆忙趕路的行人。朱勇平看見自己房門貓眼上被人貼上了一張紙,難怪從裡面什麼都看不見。

  朱勇平揭下了紙,回到了室內。對待這樣無聊的短信息,他又驚又氣。作為警察,朱勇平深知作案後人的神經是何等的脆弱,這樣一驚一乍,遲早會讓人精神崩潰。

  自己被"死神的右手"拉進東區警局的專案小組,實在是迫不得已,天天要給自己戴上一張偽裝的面具,來掩飾自己和"死神的右手"一案的瓜葛。

  朱勇平知曉所有的死者都來自西羽島,但誰也不知道,除了都市公寓中的死者於輝外,其餘的那些死者他也都認識。

  在不大的西羽島上當警察,由於職責所在,幾乎每天都要和島上的所有居民打交道。所以當朱勇平知道孫曼麗和於輝同一天被殺時,倍感意外。驚愕之餘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調查起了孫曼麗的死因,這個女人是他二十年來一直夢寐以求的尤物,想不到"死神的右手"卻奪去了她的性命。

  知道當年那起銀行大劫案真相的人接二連三地被殺,他們分別是:和朱勇平一起沖入銀行的警察於輝、當年的銀行職員孫曼麗、孫曼麗的兩個跟屁蟲劉韋和莊政。四個人在最近接連被殺,目前了解劫案整個具體過程的人就只剩下了朱勇平他一個人了。

  不過,其中劉韋的死是朱勇平所為。在三個人被殺之後,朱勇平知道自己一定也危在旦夕,自己和劉韋之間註定要面臨一次生死決鬥。於是,朱勇平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這一切血案的確如左庶所料,與二十年前的銀行大劫案有必然的關係,只是這其中的實情,只有朱勇平這一個活口能說出來了,他要是也死掉,那真相將會隨同那六百六十萬的人民幣一同石沉大海。

  朱勇平認為自己現在該去做點什麼,而不是任"死神的右手"隨意擺布。

  可就在這時,不經意間瞥見的一件擺在電視機上的東西,令他渾身如同癲癇發作一般抖動起來,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無神論者朱勇平,對科學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一直都覺得是無稽之談,可當他自己碰上的時候,才嚇得趕緊祈求神明的保佑。

  一隻他似曾相識的皮鞋,正像一條鱷魚般瞪着魂飛魄散的朱勇平。

  朱勇平認得出,那是被他埋在地下的劉韋的鞋子,也可能是遺失的那隻。

  他掐了自己一把,生疼的感覺是真實的,自己確實是醒着的。他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這隻鞋子在剛才他起床的時候,肯定不在那個地方。

  而自己一直沒有出過門,如果有人進來,自己一定會知道。從科學的角度來闡釋這件事,那麼鞋子是不可能出現在電視機上面的。

  難道這就是惡魔的復仇嗎?難道鬼魂就在朱勇平開門的一剎那飄進了房間?對行兇者而言,輕易擺脫罪惡感是不可能的,他將會永遠記得死者的臉,噩夢將纏繞終身。

  第十五章 神速破案

  1.神速破案

  2.恐嚇者

  3.另類影迷

  諸葛警官和林琦沿着河流一直往北走,約莫十五分鐘後,"鐵騎"修車行的招牌就在眼前了,左庶熟悉的身影在犯罪現場閃動着。

  1.神速破案

  冬日裡升起的太陽散發着和煦的紅光,驅散籠罩了一夜的濕冷。光合作用下,植被製造出新鮮的氧氣,勤勞的西羽島村民早就把爐火生得如太陽般火紅。

  看了一夜銀行大劫案卷宗的諸葛警官起了個大早,他原本想找左庶研究一下案情,可旅館的服務員告訴他,左庶一大早就出門了,他還向服務員問了去"鐵騎"修車行的路線。

  諸葛警官拉上林琦一同趕往"鐵騎"修車行,雖然修車行的命案不在自己管轄範圍內,但作為以破案為天職的警察,任何案件都沒有地域和人種之分,而該案密室殺人的手法也令諸葛警官把持不住強烈的好奇心。

  諸葛警官和林琦沿着河流一直往北走,約莫十五分鐘後,"鐵騎"修車行的招牌就在眼前了,左庶熟悉的身影在犯罪現場閃動着。

  "發現什麼了?我的大偵探。"秀美的風景和晴好的天氣讓林琦今天的心情格外舒暢。

  左庶一語不發地站在車行里,時而抬頭望着帆布做的頂棚,時而來回踱幾步。一旦進入狀態,左庶的敬業精神是常人所無法企及的。

  一旁的諸葛警官也跟着瞧上幾眼,可他看不出什麼名堂,便問道:"這密室對你來說有難度嗎?"

  "警官,你就別調侃我了。"左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雖然有着傲人的偵破能力,可他依然言行低調,這並非刻意偽裝,而是生性所致。

  左庶隨後向他們兩人介紹起了案情:"昨天發現的死者是被關在密封的寶馬車裡,而汽車鑰匙就在車內,車窗和車門以及汽車的其他部分都沒有可以塞入鑰匙的空隙。這樣一來,第一個密室就產生了,兇手是如何殺完人後從密閉的汽車裡逃出去的呢?"

  "而報案的車行老闆說,當他早晨到這裡的時候,這兩扇堅固的大門是鎖上的。大門是由遙控器來控制的,被殺的維修工和車行老闆各有一個車行大門的遙控器。如今已排除車行老闆殺人的嫌疑,他的遙控器也沒有失竊,那麼只能是死者的遙控器關閉了這兩扇大門。可是,死者的那個遙控器同樣是在密閉的汽車裡被找到的,兇手又是如何從這間封閉的''鐵騎''修車行里脫身的呢?我同樣檢查過了這個臨時搭建的車行,雖然它是由帆布圍起來的,但是其鋼架結構還是非常堅固的,在不損壞帆布的情況下,兇犯是不可能從外面進入的,而帆布完全沒有損壞,表明兇手只可能從大門出去,否則他別無他路。"

  "我也考慮到了兇手在車行老闆早晨開門的時候,趁他報警之際溜出現場。不過車行老闆說他一直沒有離開過大門,所以這個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林琦指着那輛寶馬跑車,驚喜地說道:"這輛寶馬是我最喜歡的那款,是可以敞篷的。"林琦平日裡唯一的愛好就是這些四個輪子的奢侈品。

  "真的?"左庶問。

  "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啊!"

  "不是這個,我是問你這輛車真的可以敞篷?"

  "對。這款車能通過遙控器來打開頂篷或關閉頂篷,我還以為你知道這事情呢。"林琦走到汽車旁邊,對這輛成為犯罪現場的跑車愛不釋手。

  "那現在只有最後一個問題了。"左庶指指那個被打開的窨井蓋,"為什麼兇手打開了這個呢?"

  "會不會是維修工自己打開的呢?"諸葛警官提出另外的一種可能性,凡事總要考慮周全。

  "你們看,油污地上有兩條新的輪胎印痕,兇手不惜浪費時間,發動汽車向前移動了一點點距離,為的就是打開這個窨井。"左庶解釋道。

  "是不是他想躲在裡面?"諸葛警官走到窨井旁,探出身子朝黑洞洞的窨井下望去,光滑油膩的石壁下,只見黑糊糊的水在流淌着。

  "人躲在那裡的話,只有一種辦法,就是用兩隻手扒住窨井的邊緣吊在井裡,但這能堅持多久呢?"林琦目不轉睛地盯着汽車說。

  "如果不是藏東西,那麼就是找東西。"諸葛警官想到了被關押在西羽島警局裡的年輕人,他來到此處的目的正是要尋找什麼東西,或許兇手想在窨井中找到的東西正是王傑想找的。

  "看來兇手是在利用推理社社員的頭腦來為他找什麼東西。"左庶所說的兇手,正是給推理社團謎一般詩歌的連環殺手--"死神的右手"。

  "看來我們的遊戲玩家也來到了這裡。"諸葛警官向修車行外眺望整個村莊,仿佛想從中找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麻煩你們把與本案相關的人員都帶來這裡,我已經基本解開了兇手布下的密室手法了。還有,別忘記帶上那兩個遙控器。"

  不知道什麼時候,左庶的目光如龍,偵探敏銳的洞察力已經捕捉到了他人未能察覺到的細節,他精神百倍地站在了兇手精心設計的現場正中央。

  2.恐嚇者

  朱勇平在恐怖中佇立原地,戰戰兢兢地望着那隻該葬入土裡的皮鞋。

  在那隻憑空出現的鞋子裡好像還塞着什麼東西,朱勇平抽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張舊照片。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各懷鬼胎地笑着。女的正是當年按響警報器的銀行職員孫曼麗,男的就是朱勇平本人,但是有人用煙頭在他的頭上燙出了一個洞,這個洞讓照片上的男人看起來就像個死人--一具無頭的屍體。

  朱勇平想到了什麼,他拿起床頭柜上的相架,之前他一直沒有注意到相架里是空的,而現在他手裡的照片竟然正是自己珍藏的那張。

  畢竟是閱歷豐富的老警員,定下神後,他仔細地檢查了自己家裡的所有窗戶,發現其中一扇的窗框上有新近的劃傷痕跡。

  朱勇平猜想,一定是有人趁他去開大門的時候,從開着的窗戶溜進了房間,把鞋子放在了電視機上,然後再從窗戶逃了出去。窗台下的地板上,一個淡淡的球鞋印驗證了他的設想,果然是有人在搗鬼。

  領教過"死神的右手"的行事作風後,朱勇平知道這次躲在暗處的敵人並非是他。"死神的右手"曾把死去的劉韋的頭髮掛在了門把手上,以示對朱勇平的警告和威脅,而"死神的右手"這麼做的目的與那首詩歌有關,其中的原因,朱勇平自己心裡如今已很清楚。

  這次恐嚇他的人,沒有提出物質上的要求,只是一味地製造恐怖,看來復仇的可能性很大。而且這個人無意通過警方來解決此事,他掌握了朱勇平殺人埋屍的證據,卻沒有去報警,否則警方早該找上門來了。

  對方在暗處,會伺機給予他致命的一擊,這樣的對手甚至比憑證據抓人的警察更讓朱勇平膽寒,生命握在了其他人的手裡,就像朱勇平掌控了劉韋的生命一樣。

  對自己能有如此深仇大恨,表明對方也許是死者的家屬。據朱勇平所知,劉韋從小就父母雙亡,舉目無親,他在西羽島上個人檔案的"家庭關係"一欄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