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殺人事件簿(原名:魔幻人生) - 第13章
王稼駿
「確實可能性很大。」駿秀答道,「連女主人都出不去的大門,王敏薇卻提着大包小包從容走了出去,而且並不打算叫醒我們,
或者報警幫助我們,企圖一走了之,這樣的行為非常可疑。最後的死者是兇手,這樣的結論並不算新鮮事。」
垂頭喪氣的薛庵仁捂着抬頭紋眼角紋擠作一堆的臉,再也沒有勇氣面對正遭受的磨難了,那股年少輕狂的性子早已在血淋淋的現
實前土崩瓦解。
興奮勁逝去,洶湧的疲勞和飢餓占領了大腦的制高點,在無法外出檢查屍體的情況下,當務之急是應對漸漸不支的孱弱身體。
「還有足足四天,我們會不會就這麼死去?」駿秀受了薛庵仁的影響,腥風血雨後的平靜反而擴大了內心的絕望,這種無暇顧及
的感觸,瞬間即可摧垮一位鐵漢。
「要死的話,我們也會一起死的,不用擔心我會偷藏糧食。」卓凌握住駿秀冰涼的手,開了個善意的玩笑。
駿秀的絕望不單單因為精盡糧絕的處境,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左庶失去了珍貴的記憶。看着又如一開始那般巋然不動的偵探,駿秀
像只鬥敗的公雞,氣餒地耷拉下腦袋。
太陽還在冉冉升起,王敏薇屍體上的陰影逐漸褪去,七色長裙和金屬配飾爍爍發亮,手指上那枚銀質鑽戒格外耀眼。
突然,那條通往「塞汶山莊」的唯一道路響起了汽車輪胎與地面淤泥的摩擦聲。頓時,「塞汶山莊」內四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
這條道路的盡頭——停車場的方向。
一輛裝着藍紅頂燈的白色警車,駛上了碎石路面,一扭頭,停在了「塞汶山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駿秀就是從其中一扇玻璃
窗里發現了王敏薇的屍體。
山莊裡的人大聲吼叫着,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鋼化玻璃,發出巨大的響動來引起車中人的注意,生怕那個人會不明緣由的突然掉頭
離開,在發生那麼多光怪陸離的事件之後,連這樣的擔憂都顯得理所當然。
終於,警車裡下來一位身強力壯的警員,健美的體型撐得那身制服沒有一絲折皺,一副酷酷的墨鏡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可地上美麗的死亡令他不得不摘下阻礙視線的墨鏡,驚愕地確認着地上女人的呼吸脈搏,沒有一絲溫度的肉體使得他慌忙用腰間
的對講機匯報狀況。
駿秀認得這位警員,他標誌性的黝黑膚色讓人記憶猶新,他是駿秀在醫院攀談過的三位同僚之一,被戲稱為「黑炭」的那位。
可能真的存在心靈感應,當駿秀正想着他們的初次見面時,警員轉過臉發現了玻璃門裡的四個人,於是一面和對講機通着話,一
面徑直朝「塞汶山莊」的大門走來。
「你就是駿秀吧!」「黑炭」在玻璃門外指指駿秀。
「就是我,還記得我們在醫院聊過天嗎?」駿秀說話很大聲,表現出對面前整塊玻璃優良的隔音效果的充分擔心。
卓凌在輪椅上打着簡單易懂的手勢,示意警員將手放在室外的門警感應器上。
如同監獄牢門的玻璃終於被開啟,大門緩緩向兩旁移動,由於被破壞而產生的機械聲聽來都如大提琴般悠揚。眾人面前是前所未
有的美好景色,不經由山莊過濾通道呼入肺中的空氣,格外清新舒暢,將充足的氧份輸送到了死僵的脈絡中。
得救了!
瀰漫死亡恐懼的「塞汶山莊」被困者得到了拯救。樹林間的鳥兒歡快的歌唱着,和煦的陽光驅散開每個人內心中的寒冷,撥雲見
日的明朗將是嶄新的開端。
5
這場視覺和心理都遭受狂烈衝擊的魔幻饕餮大宴,就此落下沉重的帷幕,觀眾們在讚嘆驚奇的演出之餘,必定會對夢幻般的表演
發上一通自以為是的見解,不過沒有人會去在乎無關痛癢的爭辯,魔術對他們而言是純粹的娛樂節目,外放的享樂主義者只是渴望借
此去體驗種種的生活面貌。
而「塞汶山莊」內,幾位與眾不同的觀眾卻不得不繼續寫着盛宴後的觀後感。每一個殺人案背後潛藏的秘密,他們都需要反覆推
敲、思考、推理,用證據堆砌出通往真相的道路,這是魔術觀賞者和命案目擊者的不同立場。
綜上介紹的每個魔術,與每一起命案有着內在的聯繫。假如將案件的真相比作一部等待出廠的汽車,那麼上述的魔術就是一根短
短的黃色點火線,獨立看待這兩樣東西,似乎毫無牽扯。當它被放到恰當的位置時,一切得以正常運轉,真相就會朝你駛來,讓每一
處細節在你眼下一覽無餘,進而深知雲山霧罩下整起曲折離奇事件的全貌,讚嘆它的雄偉壯觀。
第十章
1
旭日當空,上海十月的正午稍稍有些壓抑的炎熱,東區警局重案組的一把手諸葛警官擦着汗,在碎石路上步行向前。兩輛汽車相
向行駛都略顯侷促的道路上,停滿了提前趕來的刑偵鑑識科的警車,讓身寬體胖的諸葛警官不得不從百米開外就離開機械的幫助,和
手下穿梭蛇行在狹窄的車距間。
「寶馬、雪弗萊、甲殼蟲,這回死的估計都是有錢人。」一位鑑識人員絲毫不為兇案所動容,口氣甚至帶有一點快意。
諸葛警官聽見附近有如此的語調,立即用眼神給予嚴厲的批評,他走到畫有人形的停車場,向那位幸災樂禍的屬下詢問着案情。
鑑識人員不敢懈怠,人站得筆挺匯報道:「此處的死者名為王敏薇,女性,今年47歲,是位挺出名的算命先生。初步驗屍結果,
死因係為氰化鉀中毒,死亡時間在40小時至44小時之前,在她身邊發現的物件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東西在哪裡?」諸葛警官收起了擦汗的手帕,戴上白色的手套。
鑑識人員取來了一袋在現場找到的物品,悉數道:「最有爭議的兩樣東西是梵高名畫『向日葵』和剛剛失竊的玉石『百年好合』
,鑑於兩件物品價值連城,已經秘密運往專家機構進行真偽鑑定了。餘下的物品中,發現高頻率信號干擾器一部,一包強力鎮定藥,
一隻疑似裝有氫化物的小瓶子,以及一套能夠包裹全身的塑膠外套,上面血跡斑斑。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似乎正要駕駛這輛大眾
甲殼蟲離開此地。」
諸葛警官抬頭仰望這座著名的私人豪宅,感受到了如同故宮般奢華下的滄桑,人數壯觀的警員穿行在惆悵的「塞汶山莊」內,可
它看起來還是那樣的空空蕩蕩。
「哦,你接着說。」諸葛警官緩過神來,對那位候在一邊的鑑識人員說。
「呃——」鑑識人員連忙理順了話頭,繼續第一手的案情報告,「在這個山莊裡,我們還發現了另外五具屍體,三男二女,目前
死者的身份尚在確認之中,不過他們的死狀千奇百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變態的殺人行為。」
鑑識人員說到這裡,一定是聯想到了在山莊裡看見的那幾具屍體慘狀,不禁打了個冷顫,接着說:「死者的死亡時間集中在10月
1日至10月3日之間,詳細情況還需要等驗屍報告出來以後才能向你匯報,現在一時沒辦法弄清這裡混亂複雜的情況。」
「把屍體交給那些殘忍的法醫們去吧!」於是諸葛警官輕鬆地換了個問題,「和我說說是誰第一個發現了這裡的命案?」
「是一名接到總台命令,奉命前來調查的巡警發現的情況。當時在現場還有四名,哦!不對,是五名倖存者,其中一名是植物人
。筋疲力盡的他們從國慶節就被困在這個山莊之內,直到今天才得以有人前來救援。十分鐘前他們已經完成了現場的初步口供,轉移
去了市區的醫院,之後他們將接受單獨的詳細訊問。」
「五個人被困在這所玻璃房子裡?」顯然諸葛警官對這座堪比別爾馬爾什監獄堅固程度的「塞汶山莊」知之甚少。
「確實如此。」鑑識人員聳聳肩,顯然他對此也不太了解,「聽說這座建築還有許多神乎其神的地方,而且都和山莊的名字有關
。」
諸葛警官看着正門邊鋼結構外牆上,一片被分成七片的小木牌,故意擺出沒有湊緊的凌亂狀,他意味深長地讀着木牌上的四個字
:「塞汶山莊。」
他隱約感覺到來自腳下這片土地的陰冷,六個死人的靈魂或許還不曾離去,在附近遊蕩,期望人民警察能為他們伸張正義,告慰
冤屈的在天之靈。諸葛警官倍感身上制服的分量,抹一把不再出汗的圓臉,諸葛警官問身邊的鑑識人員:「你叫什麼名字?」
「我?」被高職位的長官問及名字,讓這位而立之年的鑑識人員受寵若驚,「我叫宋偉,宋朝的宋,偉大的偉。」
「小宋,你剛才已經進去過了嗎?」
宋偉點點頭,說:「幫着法醫,初步檢查了一下山莊裡其餘幾具屍體。」
「你比較熟悉這裡的情況,我希望你能陪同我瀏覽一遍這個大山莊,避免我在裡面迷路。」諸葛警官甩甩頭,示意身後幾名同來
的手下,自行展開調查。
帶着一點點的新奇感和強烈的責任感,在宋偉的嚮導下,諸葛警官第一次踏進了「塞汶山莊」的門廳。
2
「塞汶山莊」倖存下來的五個人,在醫院的幫助下逐漸恢復了健康,卓凌的姐姐住進了最高級的單人病房,有專人24小時看護;
卓凌腹部的傷口有所感染,好在醫治及時,並不危及生命。駿秀和薛庵仁兩個年輕小伙子,在風捲殘雲般大吃一頓後,充沛的體力重
又回到了身體裡。只有左庶的問題比較棘手,他完全記不起在山莊裡的那段經歷,仿佛有塊橡皮擦抹去了他記憶中的這段時光。不幸
中的萬幸,除去額頭上那塊血腫,這位名偵探還同以往一樣睿智果敢,頹廢的容貌下是一顆永不言敗的心。
從苦痛中逃出的他們,沒有聯繫自己的親人,所有人都孑然一身在1600萬人口的上海孤單漂泊着,也許卓凌兩姐妹在眾人里還
算是幸福的。在希望被關心的時候與自己的影子為伴,荒蕪的心還會比這更淒涼嗎?
次日清早,諸葛警官心急火燎的趕到了醫院,老友左庶介入本起殘酷的殺人案件讓他吃驚不已,而聽聞他的意外受傷更令警官憂
心忡忡。
在主治醫生的陪同下走進了病房,諸葛警官一掃憂慮的神情,豁朗的高聲說道:「左庶呀,聽說你失憶了,還記得我嗎?」
左庶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他過於濃密的黑髮從紗布間隙處冒出,看起來就像重傷抬下火線的戰士,滿臉茫然地看了看諸葛警官
,轉頭問醫生:「這位郵遞員是我的朋友嗎?」
諸葛警官一怔,偷偷看了眼醫生,發現醫生正抿着嘴強忍着笑意。
「你對警察制服有意見的話,也不必把我說成郵遞員吧!」諸葛警官樂呵呵地說道,他很高興左庶還能與他開玩笑,因為這是病
情樂觀的體現。
左庶笑顏以對,隨後開始問起了他思考了一夜的事件情況:「調查的結果如何?」
「先別急,聽醫生說說你的病情,要知道你的記憶恢復,很可能就此結案了。」諸葛警官拉過醫生,雙手交叉胸前,等着醫生開
口。
白褂的醫生倒也熟悉左庶的情況,連掛在病床上的記錄都沒去翻,就流利地說了起來:「左先生的失憶是因為腦部遭受嚴重外力
衝擊而導致大腦皮層的記憶中樞受損。簡單來說,大腦皮層結構中有專門的部位掌管記憶,這個部位醫學上稱為顳葉深部的海馬回,
由於額頭的外傷令你這個部位喪失了短時間內的部分記憶。」
「恢復的希望有多大?」諸葛警官直奔重點。
醫生嘟起下嘴唇,說道:「這個就連神算子也說不準。」
「我這裡已經有一個占卜師的死者了,我不期盼他們的預言,我只希望你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諸葛警官說這話的同時,圓
乎乎的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
醫生尋思片刻,重又說道:「這麼說吧!左先生的大腦就像一間圖書館,有顧客借走了其中的一部分書,使得書架留出了一片空
白。填滿書架的辦法有兩種,第一,顧客自覺歸還借書,第二,圖書館管理員通過登記記錄,主動尋找遲遲沒有歸還的書籍。主觀和
客觀都有可能左右左庶先生拿回他記憶的時間,可能就在下一秒,也可能……」醫生眨眨眼,「你懂我意思,人腦是全世界最精密的
儀器,何況又是一個如此縝密的偵探頭腦。我只能在能力範圍內做有效的醫療措施,其餘的就靠老天和靠自己了。在此,我很樂意給
予一個小小的忠告,多吃藍莓有助於你的大腦海馬部神經元細胞的生長分化。」
「非常感謝你的提點。」左庶在病床上答謝道,同時與諸葛警官對了個眼神。
配合默契的諸葛警官自然心領神會,咳了一聲,和醫生商量道:「可否讓我和我的朋友單獨相處一會兒?你知道,這個人的珍貴
記憶不單單只有幾天的容量而已。」
「我很樂意這麼做,」醫生臨關門前,叮囑了一句,「不過請你們控制交談的時間,畢竟他受傷的部位在腦袋,過度疲勞用腦對
傷情沒有好處。」
「知道了。」左庶禮貌地回答道,很聽話的保證這次交談將不會超過30分鐘,看不見醫生後,左庶連連搖頭,苦悶地說道,「真
要命,我討厭藍莓。」
「苦口良藥,別違背醫生的治療方案。」諸葛警官正色道。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左庶擺擺手,說,「還是聽聽你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吧。」
一談起「塞汶山莊」的連環殺人案件,連天空中的太陽都躲進了雲層,射進病房的光柱消失不見,只有那些微粒的浮塵在閉塞的
空間中避之不及。
「你經歷的這場謀殺案,很難用言語描述它不切實際之處,兇手使用的是傳說中的行兇手段。」諸葛警官隊昨天身臨山莊參與的
搜查行動感觸良多。他翻出隨身攜帶的驗屍報告,開始說道,「按照死亡時間為順序,第一名死者是『塞汶山莊』的女管家,名叫陳
亦蓉,在『塞汶山莊』工作了不到一年,她的死亡時間在10月1日凌晨4點至6點之間,她整個身體被噴泉的雕像刺出好幾個大窟窿,
內臟損傷嚴重。但要將一個活人丟到超過常人身高的雕塑上,起碼具備奧運舉重選手的臂力。而『塞汶山莊』內也找不到起重機之類
的機械,即便是有這樣的機械,兇手這樣處理屍體的方式也令人很費解。第二名死者名叫施磊,有多次因盜竊而勞改的記錄,現處於
無業狀態。死亡時間為10月1日下午5點至7點之間,他的身體受到了起碼十噸的外壓力,多處開放性骨折,用法醫的話來說,死者全
身206六塊骨頭在死後多了一倍。同第一名死者情況相似,現場沒有搜查到具備作案條件的機械。第三名死者唐一明,背景資料十分
平凡,只知道他家中非常有錢,山莊外那輛白色寶馬敞蓬跑車就屬於他。他就死在所有目擊者的面前,死亡時間和死因不需贅言了,
當時還是你確認的屍體。」
「難道你不記得我撞到頭了嗎?」左庶希望諸葛警官不要省略唐一明這部分的調查報告。
諸葛警官重述了一遍娛樂室桌球檯前發生的一幕,幾乎與目擊者的證詞無異:「不過,經過我們的化驗,扎進死者眼睛裡的針,
上面的毒與最後一名死者王敏薇身邊找到的一瓶氫化物吻合。」警官咽了口口水,由於肥胖而顯得並不明顯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
然後他接着說了下去,「第四名被害的人叫萬戈,不過那是他的化名,真名叫賀凱特,嗜賭成性的他兩次在賭桌上舞弊被人發現,但
倚仗着強健的體魄,每次都是他將別人送進醫院,為此沒少受拘留教育,缺乏證據也很難定他出老千行為的罪。所有死者中,萬戈遭
遇的是最痛苦的折磨,通過驗屍分析,萬戈在被分屍過程中還是活着的,最後這個壯漢被撕成了碎片。更令人不明白的是,所以分屍
的部位,傷口形狀與任何利器不匹配,看起來就像有雙巨大的手擰下了各個屍塊,兇手如何製造出這副模樣屍體,鑑識科以及法醫對
此全都一頭霧水。之後的兩起殺人案件都發生在你們昏迷的那段時間內,10月3日上午8點至10點之間,葉曉可被弓箭射殺,儘管對她
的職業難下論斷,可是從現場的私人物品來推斷,她也許和色情業有關。我們在她的體內發現了導致昏迷的鎮定藥殘留物,和你們體
內檢驗出的成分無異。接下來是……應該是第六個死者,也就是剛才我說過的最後一個,女卜卦師王敏薇,她的死亡時間和葉曉可相
距約兩個小時,死因是服下了她隨身物品中找到的那瓶氫化物,直接毒發身亡。而我們在她的體內並未發現鎮定藥的殘留物,由此可
以得出的結論,真兇極有可能就是這個攜帶價值連城名畫和白玉,正打算駕駛自己的大眾甲克蟲離開的卜卦師。」
「這是你們初步的偵查判斷嗎?」左庶努力揉了揉包裹厚實的腦袋,卻怎麼也記不起自己在「塞汶山莊」內的三天是如何度過的
,只得依靠現在的道聽途說來梳理案情。
「的確如此。在王敏薇身邊發現的物品中,有不少等同於間接證據指向這位女卜卦師。」諸葛警官將手中的資料翻了個身,依次
說起了和王敏薇一同留在山莊外停車場上的東西,「在告訴你這些物品之前,先要告訴你我已經取得了其他幾名目擊者的口供,先簡
單為你描述一遍這些情況,這樣有助於你明白我們找到的那些物品為什麼會成為指認真兇的間接證據。」
差不多用完了醫生叮囑的半個小時,諸葛警官讓失憶的左庶知道的和自己一樣多,絲毫不帶自己主觀臆斷的描述,給了左庶一個
客觀的現實,這對左庶做出獨立正確的判斷至關重要。
幾乎一口氣重述完證人口供的諸葛警官,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左庶示意他不必着急:「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不在乎記憶是否能夠
恢復,因為缺失的部分你已經填補的差不多了,現在加些燃料,讓它們在我的腦中慢慢運行起來吧!」
「在這之前,你得先讓我補充些燃料。」諸葛警官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到窗邊惆悵的瞅着高壓電線上零星的麻雀,小鳥在「嘰嘰
喳喳」的交談聲,在滿腦兇案片斷的諸葛警官聽來,就像兩個能讀懂他心思的小精靈在討論「塞汶山莊」一案。
「真是個掃興的國慶節,竟會發生這樣恐怖的兇殺案呢。」
「不幸的人與慶典絕緣,以悲傷為伴。」
「如果本案真的有兇手,那麼一定是魔鬼。」
「魔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魔鬼面前的人,背負罪惡抬不起頭。」
「不抬頭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是啊!或許面前根本沒有什麼魔鬼。」
「哈哈,真愚蠢。」
3
諸葛警官的氣息趨於平緩,在了解這場殺戮後,還能保持一顆客觀公正的平常心着實不易,左庶捧着受傷的腦袋在等待了足足五
分鐘後,諸葛警官終於將思緒拉回到這間病房裡,將現場發現的零星「積木」堆到了左庶面前,因為這個包着紗布的男人,是「搭積
木」的各中高手。
「最後一名死者王敏薇的屍體旁,找到了價值不同不菲的贗品油畫『向日葵』和高級工藝品『花好月圓』白玉石,前者屬於『塞
汶山莊』的私人收藏,掛在客房『Lucifer』的牆壁上。後者在國慶前夜失竊,據其他人說當時你找到了這塊贓物放在了自己身上。
兩件不屬於卜卦師的天價珍品卻跟着她一同離開了山莊,如果這不能說明她奪財殺人,至少能夠證明她是個小偷。」
左庶扭了扭脖子,對自己找到並保管「花好月圓」白玉石一事全無印象。
諸葛警官繼續羅列找到的「間接證據」:「而她能拿到這兩樣東西,全得益於我們在她身上找到的那包強力鎮定藥,在她為你們
準備的那頓午餐里,她下藥致使你們昏迷,準備行竊後逃之夭夭。而她身上一部精密的干擾信號儀器,則致使山莊內所有的無線通訊
中斷,而這部機器內還有着一段不知所云的錄音。」諸葛警官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了這段文字,遞給了病榻上的左庶。
左庶讀過以後,說道:「這是『聖經』的章節,我看不出其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同你一起被困的山莊內,名叫駿秀的警員提供的證言中,你也說這段話摘選於『聖經』。你那時還說這段話中包涵了死亡的威
脅,可能現在的你體會不到這裡面的語氣了吧!但至少這部高頻率信號干擾裝置讓我們知道了是誰把你們孤立在了『塞汶山莊』內。
還有一件酷似雨披的塑膠外套,外套上化驗出了人類的血跡,正在和幾名死者的血型進行比對,很可能是分屍時為了避免濺到血跡而
使用的護罩,不過帶着這樣的東西真是可疑。再有就是一瓶含有劇毒的氫化物了,而她自己正是死於這瓶氫化物,這一點還無法解釋
,也許是她的同夥將她滅了口?最後發現的一個線索是陳屍在噴泉雕塑上的管家陳亦蓉左手的指甲內,有幾絲王敏薇的衣服纖維,由
於卜卦師衣服材質式樣都比較特殊,識別起來相對容易。不過那位駿秀說你和他曾經對那具屍體進行過細緻的檢查,並沒有發現衣服
纖維之類的東西,他說左手是由你負責檢查的,他檢查的是另一邊。不過我們沒有在指甲里發現皮膚組織之類的東西,死者王敏薇全
身也無明顯抓傷。除了纖維之外,你們所有人來山莊收到的邀請信都在她的口袋裡,如果她消失不見,你們誰也證明不了自己為什麼
會來到這個屠宰場。最後一點,就是王敏薇的死亡地點是在山莊的門外,這點一開始我並不在意,而了解情況之後,我才知道能夠自
由出入山莊的人,肯定和殺人兇手脫不了關係,否則沒有必要把所有人都囚禁在山莊之內任人宰割。」
左庶仔細聽完後,問起了一個與高科技息息相關的問題:「那個山莊玻璃門是真的無法從裡面打開嗎?會不會有遙控器之類的控
制裝置?」左庶撞到額頭醒來之後,確確實實在玻璃門裡研究了半天,可無法找到開啟之法。
諸葛警官搖搖頭,圓臉上的贅肉微微抖動:「搜查小組對山莊的地毯式搜索巨細無遺,除非東西從現場被帶走,否則它只會出現
在證物袋裡。根據專家對那扇玻璃門的分析,那是運用了全世界最先進的防暴防竊技術製造的玻璃門,門旁的控制識別系統一旦損壞
,那麼鑿開門旁厚厚的牆壁會比強行打開這扇門來得容易。如果這扇門有遙控器的話,以它的精密複雜程度,起碼需要保險箱大小的
體積才行,隨身攜帶幾乎不可能,王敏薇也根本沒有這麼龐大的行李。」
「按照目前的趨勢,只要那件塑膠外套上的血跡確認屬於幾位死者之一,那麼王敏薇就將被確認為兇手了。」左庶嚼味着這些證
據,兇手的真容幾近定型。
「如果沒有其他重大發現,結案報告我傾向這種結論。」
「可兇手的行兇手法還沒有解開啊!」
「我們只能依靠推斷了,兇手已經死去,沒有人會知道這幾天裡,那些死者是如何被殺的。」隨着案情分析的推進,筆錄證據的
羅列,諸葛警官無意之中透露出自己潛意識中的觀點,王敏薇是他心目中兇手的不二人選了。
「如果無法明白兇手奇特的殺人手法,這個案件就不能算塵埃落定。兇手費盡腦筋設定這般複雜的詭計,一定有其獨特的動機。
」左庶在乎的是一個個未解之謎,並不看重兇手的真實身份。謎底揭曉兇手自然水落石出,對真相的渴求早已流淌進偵探骨子裡,「
兇手已經死了,可真相依然存在。」
「看你是鐵了心了。」諸葛警官也不再辯駁,因為獲知殺人手法對他來說百利無害,讓左庶去偵辦下去,一來這是項沒有危險
的工作,二來有助於左庶記憶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