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殺人事件簿(原名:魔幻人生) - 第16章
王稼駿
去見他。」
「你找他有什麼事情?」中年男子一下子摸不到薛庵仁的來頭,只是他的戒備從未鬆懈過。
「我和他之間有一些債務糾紛,聽說他最近發了財,所以想要處理乾淨。」
中年男人聞言後,把薛庵仁當成了一個普通的賭徒,「你在這裡等一會兒。」說完踱着他那賭徒特有的閒步朝弄堂盡頭一扇門走
去。
不出半支煙的功夫,中年男子在弄堂那頭揮手示意薛庵仁過去,調查工作順利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
沉重大門內的老式樓房和它的外貌迥然不同,原來的木製門窗被彩鋁替代,院落中好幾台白色的空調外機與整棟日式的石庫門建
築格格不入。
中年男子領着他走進前院,穿過昏暗的過道,裝修考究的一個大房間在過道另一頭躍入眼帘,嗆人煙霧中伴着鼎沸的嘈雜聲,一
桌桌殺得天昏地暗的賭徒,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填充着一張張沾滿手汗的黑桃紅心。
繞開方桌繼續前行,中年男子打開了房間另一頭的房門,甩頭示意薛庵仁進去。
中年男子等薛庵仁進去後,衝着房間裡卑微地鞠了一躬,關上了隔音效果極佳的門,安靜的小房間裡,就留下了薛庵仁和另一個
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這個男人就是此地的最高領導人了。
薛庵仁繼續佯裝出賭徒特有的張狂態度,故意質問道:「你認識『黑貓』?」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起身拉了拉一絲不苟的西服,那張在他這個年紀不應如此嫩白的臉笑盈盈地對着薛庵仁說:「你不用知道我
是誰,也不用在意你的那筆債,把你知道的有關『黑貓』發財的事情統統告訴我,他欠你的那些錢我替他還了。」
「真的?」薛庵仁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了腦袋,忘乎所以地盤算着自己該報個什麼樣的價錢。
「考慮的怎麼樣了?」中年男子隨手取出一疊工整的鈔票若無其事地端詳着,靜靜等待年輕人的回覆。
薛庵仁伸手把那疊錢從中年男人的手上拿了過來,擼了擼散髮油墨味的紙張,重又放回了中年男人的手裡:「我還是希望能向他
當面討要,畢竟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能讓你為他的賭局買單。」
「夠了,小伙子,我對你的勇氣表示敬佩,現在把你來這的真實目的告訴我,否則我會讓你見識一下真正『黑貓』的厲害。」中
年男人按了辦公桌面下的一個按鈕,這個房間又出現了另一扇門,從裡面跳出了兩位彪形大漢,凶神惡煞地向薛庵仁緊逼過來。
薛庵仁後退一步,他精心偽裝的外衣被全部剝去,這一次將凶多吉少,他真後悔出行前沒有為自己卜上一卦,而現在他也終於明
白「黑貓」說的究竟是誰了。
那兩個彪形大漢的手腕處,都紋着一隻黑貓的圖案,所謂的「黑貓」並非一個人,而是一個地下賭博組織的代號。顯然,身為這
個組織重要成員的萬戈,在「塞汶山莊」內刻意隱瞞了有關這個「黑貓」組織的事情,才使得薛庵仁陷入這般境地。
「現在的警察真是不怕死,業務都沒培訓好就出來實習了。」中年男子邪惡地笑着,步步逼近。
「我不是警察,請相信我。」
薛庵仁的求饒形同虛設。兩位大漢麻利地將其按倒在地,把他周身上下翻了個遍,只找到了左庶給他的那些資料,他們把東西遞
給了中年男子。而當他看着這些資料的時候,始終維持同一個笑容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隨即示意放開薛庵仁。
「他死了?」
「沒錯。」薛庵仁凝視着對方答道,「我正是為了找到殺害他的兇手而來的。」
「信是寄給『黑貓』的,但黑凱特執意親自前往操作這趟大買賣,確保萬無一失。不曾想到……」
「等等,你剛才叫萬戈什麼名字?」薛庵仁記得資料上那個兇悍的大個子真名叫「賀凱特」。
中年男子打了個響指,兩位彪形大漢重又消失在進來的那扇門後面,他拉着薛庵仁一道坐下,同這位冒死追兇的兄弟講述起「黑
貓」的由來:「你所說的那個萬戈,也許是為了隱藏身份『黑凱特』所起的假名,他的真名其實是『黑凱特』,因為他的姓比較特殊
,很少有人知道『黑』字其實音同『賀』,所以我們都叫他黑凱特,久而久之,以他為首成立了小小的社團,黑凱特就以他的名字命
名社團為『黑貓』,凱特即英文『貓』的發音。」
這讓薛庵仁想到了「塞汶山莊」名字的由來與此如出一轍,難怪萬戈在命案發生之後,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成為被害者,「黑貓」
是個組織而不是特指他一個人。思罷,薛庵仁問起了此行最需要尋找答案的問題:「請問,萬戈,哦,不,黑凱特是如何收到這封邀
請信的呢?」
中年男子對這件事似乎印象深刻,回答得很快:「那是國慶節前一個禮拜,外面的兄弟帶進來一個黑衣、黑帽、黑紗、黑手套的
女人,說她要找『黑貓』,而且她報出了黑凱特的名字。我們的一個兄弟讓女人等在門口,他去叫黑凱特出來,這時很多人都看見了
怪異的黑衣女人,其中包括我在內,可當黑凱特走到門口時,黑衣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去,只留下了一封大型賭局的邀請信,致
使黑凱特決心隱瞞『黑貓』的身份單刀赴會。」
「送信的是個女人?你看清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嗎?」薛庵仁持懷疑態度地問道。腦海中出現了卓凌那張秀美的臉,而後他又
努力回憶自己師傅王敏薇那天的行蹤,只剩下她們兩個嫌疑人了。
「她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把臉從那層黑紗里露出來過,我實在看不清楚,不過,從那女人稍稍有些僵硬的腰板,我估計她是
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中年男子對自己的推斷信心滿滿。
莫非真的就是自己的師傅?薛庵仁背脊上騰升起不祥的陰雲,他的決心從地基處開始動搖。
「你究竟是什麼人?」中年男人雖然還懷有幾分懷疑,但語氣卻緩和不少,他感覺來者並不具備執法人員的氣質。
「我曾和黑凱特在『塞汶山莊』中生死與共,為了他,為了我的師傅,我一定要找到那所看到的那個黑衣女人。」薛庵仁暗暗攥
緊了拳頭,「現在我要借用一下你的電話。」
死亡能夠教會人一切,如同考試之後公布的榜單,雖然恍然大悟,但為時已晚。薛庵仁竭力挖掘真相,可黃土下終究只是枯骨殘
骸。
生命?還要怎樣去尋找呢?
第十二章
1
駿秀站在醫院的大門後,一口氣走下樓梯的他調整着呼吸,同時也在調整着那顆為愛所困的心。
回望一眼卓凌所在的大樓,心中充滿着無限的惆悵,表白後她的沉默是否就此決定了這段從未開始過的感情將無疾而終,把持不
定的駿秀還是決定將它深埋心底,並撒上一把土。
正事自然不能忘記,駿秀被分配到的是對葉曉可的調查,調查難度不亞於薛庵仁調查地下賭場。
醫院門口諸多小販中,一位推着小車賣鮮花的姑娘,以其嘹亮的嗓音在車水馬龍中獨占鰲頭。
「哎——姑娘,小心啊!」突然叫賣聲變成了高聲提醒。
漫不經心的駿秀就在這個叫聲下,收穫了豐碩的驚喜。卓凌費力地滾着輪椅的雙輪,處於醫院門口危險的斜坡之上。
遮蔽陽光的烏雲一掃而空,駿秀緊握住卓凌輪椅的把手,強壓心頭的欣喜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你的調查行動怎麼能夠沒有我的幫助呢?」女莊主的口氣極富親和力,這樣的態度似乎是對駿秀表白的高調回應。
此刻沒有什麼情話能比這句話更讓駿秀心花怒放了,在醫院與調查目的地之間的這條路上,多了一對別樣的情侶。神情有些忘乎
所以的小伙子推着一個含情脈脈的姑娘,一同向連環殺人案死者的家走去。
葉曉可所居之處,最顯著特徵就是擠滿整條街道的髮廊,它們一家緊挨一家,朦朧的玻璃之中,透出性感的肉體,光天化日之下
,骯髒的勾當仍舊高掛「營業中」的小牌匾。
駿秀轉了一圈,在眾多髮廊的牌匾里尋覓到了一家叫做「花月紅」的店,除了門口那盞破損失修的三色轉燈之外,這個髮廊同理
發行業毫無瓜葛。
由於駿秀和卓凌一男一女站在門前,玻璃門裡濃妝艷抹的姑娘將嫵媚的眼神拋向了街道上其他的男性,對他倆視而不見。
「葉曉可應該就是在這家店幹活的。」駿秀重又核對了一遍,確保無誤。
「我看這裡還是讓我進去問吧!我怕你進去就出不來了。」卓凌開着駿秀的玩笑。
「什麼意思啊!我身為警察,是同流合污的人嗎?不信我進去給你看。」駿秀認真地說,不過在這些暴露的身體前,他確實感到
不太自在。
「好啦,我知道你是位正直的警察,但和這樣的女人打交道,還是讓我這個女人去比較有用,否則我那麼辛苦到這裡,全白費功
夫了。」卓凌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扶着包紮緊密的腹部,堅定地推開了「花月紅」的磨砂玻璃門。
「小姐,我們不營業。」一位年紀稍大的髮廊女指指小牌匾朝里的那面,她的下巴處長了一顆很顯眼的黑痣。
「我不是來光顧的,我是葉曉可的朋友,請問她在嗎?」卓凌機智而又禮貌地問道。
「那個帥哥也是她朋友嗎?」髮廊女指着外面的駿秀,一群人放蕩地笑着。
卓凌走近那位笑得最歡的髮廊女,嘴唇貼着她的耳垂說道:「葉曉可被人殺了,也許你們中有人將是變態殺手的下一個目標。我
知道她收到了一封邀請信,問題是你們誰了解她和這封信的事情?」
髮廊內頃刻鴉雀無聲,廉價的空調機「吱吱」的吐着帶有煙草味的暖氣。
「曉可在國慶節前接待了一個很奇怪的客戶,」沙發上有人站起身來,卓凌第一感覺是她和葉曉可很像,「曉可就在遇到了那個
客戶之後,變得有些神神秘秘,她國慶節請了假,說要回一趟老家,可我們都看出來了,她一定是找上了一個有錢的男人。」
「我也看見了她那天接待的客戶,」那個下巴有痣的女人插話道,「那個客人似乎早就認識曉可,點名和她一起進了後面的房間
,不過他很快就出來了。」說罷,又是一個淫蕩的笑容。
「那人長什麼樣?這個人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嗎?」卓凌同時問着她們兩個人。
「那個人和其他客人不一樣,他從頭到尾一片黑,就像是飛進來的一隻烏鴉,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個不祥的徵兆。那個男人個頭不
高,甚至比曉可還要矮一點,很明顯他是衝着曉可來的,對我們他誰都不理,而且這個人不愛說話,老是打手勢,他走進後面的房間
不到五分鐘就離開了,不過小可倒是興高采烈地送他出了門。」由於黑衣男人舉止怪異,讓這群成天與男人打交道的髮廊女們印象深
刻。
「感謝你們提供的情況,現在我得走了。」卓凌揮手道別。
「你是女警嗎?」有人提問道,畢竟她們所在的地方不是太合法,如果警察來訪,絕不會是為了刺激此處的消費。
「外面那個才是。」卓凌衝着駿秀笑了笑,駿秀不明緣由地跟着傻笑,算是回應。
「他真的是警察呀!」髮廊女們開始擔心起來,「不會進來抓我們吧!我們可什麼都沒有做呢!」
卓凌給了眾人一個迷人的微笑:「放心,我不告訴他就是了。」彬彬有禮且真誠的她,讓逢場作戲慣了的髮廊女們對她居然產生
了某種好感。
感情的產生往往源於內心的好感,漂亮的外表會給好感加分,在人與人相處時,會有愛與恨之分,在指責他人薄情寡義時,是否
低頭看過了那面總是插在腰後的鏡子呢?
在山莊女主人的幫助下,駿秀所需的調查資料巨細無遺,全都網羅在了卓凌腦海中。
沉浸在愛河裡的駿秀接下去苦惱的是該先發展和卓凌的感情,還是優先處理這個迷離的案件呢?看着正在轉述奇怪黑衣人的卓凌
,駿秀覺得兩者同時進行未嘗不可。
現在,他們需要和其他兩路調查人馬進行一下資料匯總了。
2
街上少許的路人會抬頭注意到一間位於二樓的調查事務所。一扇窗門戶大開,而屋主自以為是的修補看起來有些幼稚可笑。
駿秀和卓凌調查的「花月紅」僅隔了幾條街,於是兩人想順路看看左庶是否在家。
沒人在家的房門上不知是誰寫了五個令駿秀神經敏感的字——「死神的右手」,這在駿秀清晨到訪之時還沒有,如果不是左庶所
寫,就是連環殺手挑釁的簽名。
駿秀正打算挪步下樓同卓凌講述此事時,腳底感覺到門前地毯下有一個硬物,移開毯子,駿秀找到了一把鑰匙。
「你發現了什麼?」樓下輪椅上的卓凌伸長着脖子問道。
「一把鑰匙。」
「是房間的鑰匙嗎?」
駿秀拿着鑰匙在鎖孔上比劃了幾下,發覺不對:「鑰匙太小了,不像是這扇門的鑰匙。這事有點奇怪啊!」
「你等等。」卓凌慢慢離開輪椅,走上了二樓的台階,「這是誰寫的?」她看到門上的字以後,表情出奇的憤怒。
「好像是左庶自己寫的字。」駿秀找出調查所發的資料,左庶在上面留下過少許的筆跡,對比之下,兩者十分相近。可是左庶在
門上寫這些字的意圖何在呢?
「死神的右手,下半句是『永遠是索取』。」卓凌美麗的眼眸中閃現着駿秀熟悉的光芒,以前只在左庶惺忪的眼睛裡看見過。
卓凌看着駿秀手裡那把鑰匙,接着推斷:「鑰匙的存在即說明有一把與之對應的鎖,『索取』音同『鎖取』,大致意思可能是告
訴拿到鑰匙的人要打開某把鎖才能取得什麼東西。」
兩個人的目光集中在那把小鑰匙上,又不約而同地尋找身邊任何帶鎖的物體,最後,定格在了掛在底樓牆上形單影隻的信箱上。
沒錯,這個推斷很準確,鑰匙準確無誤地打開了信箱的小鐵門,駿秀從裡面又取出了一把鑰匙,它才是左庶調查事務所大門的鑰
匙。
看來左庶預知了駿秀定會前來找他,避免他白跑一趟,故留下了房門的鑰匙。
走進事務所里,茶几的碎片並未清理,而是在角落裡被掃作了一堆,空蕩蕩的房間毫無暖意,那扇破損的玻璃窗源源不斷往裡輸
送着室外的涼氣,不過除此之外,單身漢的房間還算整潔,這歸結於左庶將臥室的門上了鎖。
仿佛有人看準了他們走進調查事務所的時機,靠窗寫字檯上的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靠近電話的卓凌拎起了話筒:「左庶先生不在,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遲疑片刻,才答話道:「你是卓凌小姐嗎?」
「嗯,我是。」卓凌幾乎同時也想起了電話另一頭的人是誰了,「你是薛庵仁吧!」
「沒錯,你怎麼會在左庶的調查事務所里?」
「我和駿秀都在這裡,這好像是左庶先生的意思,他留了門給我們。你有什麼事情找他嗎?」卓凌問道。
「我找到了證明我師傅清白的證據。」對方興奮地說道。
「是什麼證據?」聽到這樣的消息,誰都想知道下文。
「我現在還不能說,能讓駿秀聽一下電話嗎?我有事要他幫忙。」
駿秀接過電話後,一直聽着薛庵仁說話,最後答覆了一句:「那麼待會兒見,我馬上過來。」便「啪」的一下掛了電話。
「你要去哪裡?」一旁聽得分明的卓凌關切地問。
「薛庵仁找到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我現在要趕去警局,他希望能再看一次王敏薇的屍體。」臨出門前,駿秀不忘叮囑卓凌幾句
,「你暫時先待在這裡吧,等左庶先生回來將我們調查的情況和他說說,我和薛庵仁一辦完事情,就趕回這裡同你們匯合。」
「好的,那你小心一點。」卓凌在左庶的辦公椅上一坐,「我就坐在這裡當你們的後方文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