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 第11章

藍晶(血珊瑚)

  「羅先生,你是問外面在幹什麼?是這樣的,凱文和你一樣最近感到比較累,開始有衰老的跡象,所以他給自己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他的那位朋友是做保健生意的,手裡正好有一批『拉斯泊爾』,純正法國貨,市場上很難買到,他朋友還給他打七五折,所以我們大家讓凱文幫忙多買了一些。」米蒂說道。

  「你也買了,你不是很年輕嗎?用得着這樣的藥嗎?這藥想必很貴吧。」羅曾銘問道。

  「誰不想自己年輕一些?再說,我確實有些擔心開始變老了,臭氧破洞、紫外線照射、溫室效應、全球變暖、大氣污染,再加上生活節奏又那麼快,人很容易就會變老的。

  「其實不瞞你說,我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已經覺得自己一天天地變老,只好花錢買年輕。

  「偏偏那些抗衰老的東西都那麼貴,算到最後連房子都供不起,唉……看來只能夠等到三十歲之後,什麼抗衰老藥都起不到明顯作用之後,再節省下這筆錢來供房子了,現在能混一天就算一天吧。

  「羅先生,我真羨慕你們這些男人,就算稍微有點老也不是太明顯,不像我們女人,只要一老就清清楚楚地刻在臉上。

  「對了,羅先生,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你做嗎?」沉浸在青春流逝的哀傷之中的秘書,這才想起自己的工作。

  「沒有什麼,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能夠幫我泡一杯咖啡,濃一些,少加些糖不要加奶。」羅曾銘說道。回到辦公室裡面,他輕輕地摸着自己的臉頰,好像臉頰上確實多了幾條皺摺。

  「就算稍微有點老也不是太明顯,唉……」羅曾銘輕輕地嘆了口氣。

  並不知道自己已然引起了一陣對於衰老恐慌的羅莉,踏着滑板車,穿行在擁擠的人流之中。在她的那件青灰色牛仔衣的右上方口袋裡面,有一份清單,清單上羅列的全都是她想要買的東西。日本進口的碳纖,意大利的膠衣,只有樹脂是本地產的,付了訂金留下了地址,羅莉沒有和那個張口結舌、就像是個傻子一般的店員,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在她的清單上面,還有許多其他東西需要購買,不過接下來該往哪裡去,就顯得有些為難了。和之前的那些東西比起來,接下來的那些較難買到,雖然那全都是一些電子類的商品,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哪種貨物比電子類商品更加不值錢,不過令羅莉感到頭痛的是,想要買到清單上的那些,相當不容易。

  其中針眼影機或許比較容易買到,那東西已經成為變態偷窺狂的主要裝備,羅莉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能夠找到的,除了出售保安用品的公司,就是成人商店,羅莉猶豫着是否到後者那裡見識一下。

  針眼攝影機好辦,接下來的那些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就沒有那麼容易弄到了,那些東西並不合法,所以賣那些東西的人也顯得遮遮掩掩。正當羅莉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眼角掃到了街頭拐角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不就是剛剛死去的老頭的兩個兒子裡面的一個?

  羅莉不大會認錯一個見過的人,她在這方面的記憶特別出眾。

  「有麻煩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言末,突然間跳了出來,他那興奮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因為有麻煩而感到煩惱。令他感到如此興奮的原因是,老頭的兒子並不是孤身一人,此刻的他正和五個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傢伙,在那裡說着什麼。正當言末興高采烈地想着,這下終於有機會試驗一下那些剛剛裝備的武器時,小女孩已從內側的小挎包裡面,取出了攝影機。在二十倍的焦距之下,那個傢伙的面孔,被清清楚楚地拍攝了下來。

  遠處的那些人顯得有些遲鈍,甚至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但是旁邊拐角卻有一個人在朝着遠處揚手,打着招呼。這意外的舉動,引起了言末的注意,他控制着羅莉的一隻眼睛,朝着那個方向轉動。

  「喂,別這麼幹,如果讓別人看到,絕對有損我的形象。」羅莉抱怨着說道:「只是一個小嘍囉,根本就用不着太過擔心。」

  「你能夠分辨得出那些正朝着這裡走來的人中,是否有其他的嘍囉存在?」言末問道。

  「很容易啊,左面那個、右面那個,他們就是你需要對付的人,在這裡混的飛仔絕對不會是有錢人,更不會穿什麼好衣服,就算有好衣服也肯定被老大給借走了,所以他們很容易被分辨出來。」羅莉說道。

  等到小女孩說完,那兩個人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又他媽亂跑,還偷家裡的DV。」其中的一個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

  「我把控制權交給你了,你不是早就想要顯示一番嗎?」羅莉將那兩個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拍下來之後,把攝影機塞回到了挎包裡面說道。幾乎在這同時,言末已然控制住了另外一隻手,閃電般地抽出了一把樣子極為粗糙、外表花花綠綠的玩具手槍。那兩個飛仔原本還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小女孩不是傻了,就是精神失常,但是當「啪、啪」兩聲輕響,傳到他們的耳朵裡面時,這兩個飛仔才感到事情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不過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兩個飛仔用力捂着鼻子,鼻涕、眼淚順着手指不停地往外流淌。「好像挺管用的。」羅莉掃了一眼那兩個嗚嗚發着怪聲的傢伙,輕鬆地說道。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六毫米的鋼珠再配上二氧化碳氣瓶,鋼珠射出槍口的速度絕對超過四焦耳,我手裡的這東西,根本就不符合這裡的法定標準。」言末得意地說道。

  說話間,他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槍,輕輕扣動扳機,又是「啪」的一聲輕響,這一次中彈的,正是剛才那個通風報信的傢伙。那個人離開這裡至少有三十米,不過對言末來說,那個微微帶有一點鷹鈎的鼻子,就仿佛近在眼前一般。和前面兩個比起來,這個稍微顯得幸運一些,六毫米鋼珠擊中他鼻子的時候,已經不像剛剛離開槍口時那樣強勁有力,不過仍舊讓那個飛仔痛得栽倒在地。

  悠然地朝着遠處看了一眼,剛才還在那裡閒聊着的幾個傢伙,此刻顯然明白事情發生了變化。那個剛剛死去的老人的兒子,轉身便匆匆離開,至於其他人則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猛地一腳踢在剛才那個罵罵咧咧的飛仔的膝蓋上面,言末非常期待能夠聽到那傳說之中骨骼折斷的聲音。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飛仔雖然痛得將原本捂住鼻子的雙手挪到右腿膝蓋,坐在地上滿地打滾,但除了那慘烈的哭喊嚎叫,全然聽不到任何骨骼折斷的聲音。

  「那半斤重的鐵塊,好像沒有起到作用啊。」羅莉說道,她的語調之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沒關係,這裡還有三條腿可以用來嘗試。」

  說着,言末抬腿朝着另外一邊的那個飛仔猛踢過去,這一次擊中的是小腿迎面骨,雖然仍舊沒有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卻可以看到一縷紅色從褲管裡面滲透了出來。

  扔下兩個在地上哀嚎着的飛仔,言末踩着滑板車,輕鬆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前面擁擠的人群多多少少有些麻煩,不過人群既然對於他來說是麻煩的障礙,同樣對身後的追兵也造成極大的妨礙。

  另一個讓言末感到高興的事情是,他甚至用不着回頭,只要聽着後面那嘈雜的推開人群的聲音,就可以知道身後的追兵離開他,到底有多遠。

  在這個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到處都是五光十色店鋪的購物中心裏面,言末絲毫不感到慌張和害怕,他全當此刻是在進行一場捉迷藏的遊戲。

  飛快地奔上一道微微有些轉彎的樓梯,樓梯很寬,而且稍微有些陡,或許是因為這座SHOPPING

MALL的每一層,都可以找到好幾座自動扶梯的緣故,這道樓梯很少有人行走。

  躲在拐角的陰暗角落中,言末覺得實在沒有比這裡,更適合用來伏擊的地方了。隨着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他等待的客人們終於出現在眼前,踩着滑板車自然遠比奔跑要輕鬆許多,或許還得加上那些追逐者平日裡,早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所以此刻個個都顯得氣喘吁吁。

  言末數了數人數,比剛才看到的好像還少了一個,雖然不能夠一網打盡,不過逃掉一個、兩個倒也不是很在意。看着為首的那個傢伙越來越近,言末感到微微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算讓所有飛仔全都站得更加高一些,才發射鋼珠,但是現在卻只能提前行動。

  又是「啪」的一聲輕響,但是這一次令言末失望的是,奔在最前面的那個傢伙顯然早有防備,他用手臂擋住了那發鋼珠。如果說沒有絲毫的慌亂,那絕對是假的,看到突然沖近過來的那個飛仔,言末仍舊不由自主地顫慄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將自己的左手,朝着那抓來的手掌迎了上去。

  言末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飛仔臉上充滿惡意的笑容,但是那種笑容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言末的左手上,猛然間彈出五把鋒利的刀片,那是做外科手術用的鈎刀,全都是從英國進口,由世界上最完美的淬火工藝製造而成。這些奇薄如紙的鈎刀,原本是用來處理筋腱之類難以對付的組織,用來對付手掌,更是不在話下。甚至還沒有感到疼痛,那五把刀片已然在飛仔的手掌上一划而過,那個飛仔在他們一群人裡面算是一個狠角色,卻還遠沒有到亡命之徒的程度,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割劃開來,自然驚得呆在了那裡。

  不過言末可不會發呆,他再一次扣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的一連串輕響,痛哭流涕的飛仔們滾了一地,其中更有一個手裡鮮血淋漓,那副模樣說不出的悽慘。平心而論,就連言末也感到有些難以忍受,他連忙轉過頭來朝着上面一層走去。突然間,拐角處伸出的一雙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緊接着,言末就感到身體被拎了起來,耳邊傳來聽不懂的咒罵的聲音,既不像是粵語,又不像是閩南話。

  言末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他那雙仍舊自由的左手,猛地一拉袖管。

  隨着一聲慘叫,言末感到自己的身體飛了出去,身後是一片空曠,如果無法將身體停住的話,就會一直掉到底樓。此時此刻,言末感到無比慶幸,他的那些異想天開的念頭,此刻被證明了是何等的正確。隨着左手輕輕的一揮,一個極為輕巧的登山飛鈎甩了出去,險險地鈎在了護欄底下的玻璃邊緣。

  「快,快制服那個傢伙!」

  已放棄了身體控制權的羅莉,尖聲驚叫起來,言末這才注意到,那個想要把自己扔下去摔死的傢伙,正惡狠狠地撲向鋼鈎。

  「該死。」

  言末憤怒地咒罵着,那個狡猾的傢伙居然不忘提防自己,他彎着腰,躲在玻璃護板的後面,朝着那裡接近。突然間,言末看到玻璃護板上方,那光潔如同鏡子一般的不鏽鋼護欄上,清清楚楚地映射出那狡猾兇狠傢伙的猙獰嘴臉。此刻已沒有多加考慮的時間,言末舉起槍「啪」的一聲,射了出去。

  鋼珠擊中不鏽鋼護欄,發出一聲尖銳的撞擊聲之後被反彈了,使得原本瞄準鼻子的鋼珠,最終落在了耳根之上。耳根同樣是異常敏感的部位,那個傢伙一聲痛叫,連忙捂住了耳朵,又是一記重擊,這下子打在無名指的關節之上,那個狡猾的飛仔,連忙將腦袋一縮,用整個手臂阻擋住臉面。

  輕輕的一盪,言末緊緊地抓住了下面一層的天花板,左手的那個手套終於起到了作用,粗糙的、擁有許多倒鈎的手掌心掛住了前面,言末感到此刻的自己,就仿佛是一隻碩大的壁虎。

  鋼鈎終於被扔了下來,在那一瞬間,那個兇狠的飛仔探出了腦袋,顯然他想要好好看看獵物被活活摔死的景象。「啪」的一聲輕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聲嘶力竭的慘叫,綻開的血花從那個飛仔的眼睛裡面飛濺出來。給自己出了一口怨氣,言末將鋼鈎牢牢地鈎在了上面一層的地面上,左手的掌根輕輕抬起,那如同貓爪又像是壁虎的手掌一般的左手,輕輕地從天花板上撕了下來。

  順着繩索,言末滑落到下一層,此刻他才發現,四周早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突然一個垃圾桶呼嘯着從一旁滑落,緊接着又是一個巨大的花盆扔了下來,花盆砸落在身後的欄杆之上,在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被砸得粉碎。

  如同閃電一般,言末緊貼到欄杆邊上,他決定賭一把,賭那個飛仔還會往下扔東西。那如同鏡子一般的不鏽鋼扶欄,映照出一雙破舊的NIKE鞋,還有那拖到地上的褲腳。又是一個花盆被砸落下來,但是就在那張猙獰的面孔露出來的瞬間,言末扣下了扳機,花盆從離開他腦袋一寸左右的地方飛了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聽到底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只剩下樓上隱隱約約傳來嚎叫的聲音:「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我瞎了——誰來幫幫我!我瞎了!」看着四周那凌亂的模樣,言末聳了聳肩膀,他推開人群,朝着剛才藏滑板車的那個角落走去。滑板車仍舊靠在牆邊,沒有被人拿走,踩着滑板車,言末悠然地離開了這個剛剛經歷過一番激戰的所在。

  「現在怎麼辦?搞出那樣大的舉動,你肯定會把員警惹來,那些員警只要不是白痴的話,在附近的商鋪之中稍微問問,一定會找到我訂購東西的那家!

  「別忘了我給了那個店員名字和住址,我猜想今天晚上,員警就會敲響我們家的房門,你想要讓我們倆住進感化院去嗎?」羅莉憤怒地說道。

  「你不是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了嗎?那段錄影可以證明所有的一切。」言末不以為然地說道。

  「私自改裝氣槍,用氣槍傷人,還有這雙特製的鞋子,還有衣服上的這圈刀片以及裝滿手術刀的手套,你以為你是誰?開膛手傑克嗎?如果這樣還算不上極度危險分子,那麼感化院恐怕就和教會唱詩班沒有什麼兩樣了。」羅莉說道。正當兩個人爭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間一股強烈的意識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你感覺到了?好像又有人想死或者是求救。」言末說道。

  「我們現在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嗎?」羅莉不以為然地問道。

  「或許這一次你終於可以擺脫我的糾纏,或許又有一大筆遺產等待着你去騙取。」言末說道。

  「你現在惹下這麼大的禍,卻想要我一個人承擔?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不過如果你離開,分期付款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了,這樣也算不錯,至於遺產……」

  羅莉沉吟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這種強烈的誘惑,無奈地說道:「好吧,好吧,去看看再說。」站立在高高的天台之上,稍微往下看了一眼,六十多層高的大廈,從上面往下看足以讓他感到腳軟,朱博文已經感到自己的勇氣正在一點點地喪失。

  原來跳樓自殺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情,或許還是用槍打破腦袋來得更加容易,再想到那瓶安眠藥,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心裡掙扎猶豫着,將那條盪在外面的腿收轉了回去,朱博文這才發現,欄杆外邊是如此狹窄,甚至連讓身體稍稍轉動的地方都沒有。用力抓住欄杆,儘可能地將身體側轉,朱博文在獵獵狂風的吹拂下,思索着自己的這一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曾經被他逼得像此刻的他一樣,現在他覺得這一切或許全都是報應,報應讓他這個自認為天罡命格、無往而不利的人,遇上了鬼神星。

  當初悔不該不聽袁公老的批語,現在想來那段批語是一個字不差。

  「百尺竿頭進一步,大風起兮吹折之。」

  只可惜當初自己利慾薰心,只看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輝煌和風光,卻一心希望能夠僥倖抗住那股大風,但是現在真正快要斷折的時候,再悔恨也已經來不及了。

  看了一眼腳下,這裡就是袁公老給他算的死地,袁公老的話總是正確的,可就是跳下去的決心實在難下。正當朱博文猶豫不決的事情,他突然聽到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不要過來。」

  頂樓的小門剛剛一開,朱博文就大聲喊道,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上來的並非是他預料之中的員警,而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你是怎麼上來的?」

  朱博文問道,他確實感到非常奇怪,通往頂樓的門,一向都是緊鎖着的。

  「上來?很簡單,只要有一把可以割開玻璃的劃刀,再加上一塊粘膠片就可以了。電影裡面常有的辦法,因為以前曾經發生過一些事情,我的身邊總是帶着這些非常有用的工具。」

  羅莉顯得非常平靜地說道,仿佛她根本就看不出,那個站在欄杆外面的中年人想要自殺的樣子。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想要死?想要從這裡跳下去?」羅莉問道。

  「是的,你最好不要過來,我知道你想阻止我。」朱博文說道,他開始進入了狀態,真正像一個想要自殺的人。

  「想要自殺有很多辦法,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最為痛苦,死後的樣子又最為難看的方式?更何況,我們或許可以做成一筆交易,你可以平平安安沒有任何痛苦的死去,而我則得到你的身體。」羅莉說道。

  聽到這番話,朱博文完全愣住了,立刻他想到了新聞中經常能夠聽見的黑市人體器官販子,這些人專門盜賣人體器官給那些需要器官移植的有錢人。

  曾幾何時,他也關心過那些人,不過那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自己萬一需要用到器官的時候,能夠直接找到一條門路,沒有想到,現在他反而成為了這些器官販子眼中的目標。

  「說說你的理由,為什麼想要自殺,不會是因為染上了什麼絕症吧?」

  羅莉問道,這個問題其實是言末的要求,他雖然想要擁有自己的身體,不過整天痛苦不堪地躺在床上,也絕對不是他的希望。聽到這番話,朱博文越發確信,眼前這個女孩是某個器官販子的眼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只要有人願意陪他聊天,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物,好像也沒有什麼關係。

  朱博文無從得知,這是不是因為他的內心之中確實不想死,雖然此刻對他來說,自殺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但是等到他到了這裡,到了死亡的邊緣的時候,對於死亡的恐懼一下子又超過了其他任何東西。

  「我只不過是欠債難還,沒有路可走啊。」

  朱博文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

  一聽到欠債,羅莉立刻感到興趣缺缺,但是言末卻仍舊非常在意,以往的他對於欠了一身債而無法還清的人,絕對會避之唯恐不及,但是此刻剛剛得到了一筆橫財,帳戶裡面有了幾億存款的他,多多少少有些飄飄然起來。對於這個土包子的惡靈,羅莉當頭就澆下了一盆冷水,她說道:「你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白痴,仔細看看那傢伙穿的衣服,還有那雙鞋子的牌子,你見過嗎?恐怕連聽都沒有聽到過吧。Givenchy,而且看上去像是手工訂作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這個老頭身家絕對不簡單。」

  「Givenchy?和皮爾·卡丹、鱷魚比起來,哪個更高級一些?」言末問道。

  聽到這樣老土的話,羅莉感到自己快要昏過去了:「如果你敢用我的嘴巴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除此之外,我也沒有興趣向白痴解釋這些你不可能弄懂的事情。」

  「你欠了多少?」

  羅莉不打算和那個土包子繼續糾纏下去,她更加願意和那個想要自殺的老頭交談,此刻她甚至感到和前者多說話,連她自己也漸漸變得老土起來。

  「欠了多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相信只要我自殺的消息一被發布,整個股市至少要下挫一百點。」朱博文苦笑着說道。

  「走吧,沒有什麼好繼續談下去的了。」

  羅莉朝着那寄居在自己身上的房客說道。

  雖然言末仍舊沒有掌握足夠的資訊,不過那個想要自殺的傢伙,居然敢把自己的死亡和股票市場聯繫在一起,就算對於股市一竅不通的他也明白,眼前這位老兄恐怕不是普通人物。

  「他好像比你的爸爸還要有錢。」言末說道。

  「你的眼光倒是挺敏銳的,就連這都看得出來。」羅莉雖然說着誇讚之辭,但是語氣卻有說不出的輕蔑和嘲諷。

  「你到底欠了多少?」言末忍不住,突然搶了控制權問道:「十億?二十億?」

  「十億?也差不了多少吧,我擁有的公司總共欠銀行大概四十多億——美金,除此之外還拖欠了一些外帳,加起來恐怕也有十幾億美金。」朱博文低垂着腦袋說道。

  聽到這些數位,言末和羅莉幾乎同一時刻控制着身體轉了過去,並且朝着樓梯口走去。

  「餵——你不是器官販子嗎?」朱博文問道。

  「器官販子?」言末和羅莉同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