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 第5章
藍晶(血珊瑚)
他的太太同樣也難以忍受那些不停的騷擾,更令他們受不了的是,圈子裡面那些長舌婦在背後的閒言碎語。
羅曾銘感到有些疑惑,在這樣時代,難道這樣的事情還少?
為什麼人們不去注意紅燈區裡面的雛妓?
不去關心在國中和高中裡面發生的那些同樣的事情,為什麼將注意力放在他的女兒的身上?
抱怨了半天,他最終感覺到自己的失敗,或許平日裡太過關注生意,而忽略了對於女兒的教育,隨手翻了翻那本《兒童心理學》,那上面所說的東西看上去是如此正確,或許他早就應該看看這本書。
正思索着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補救措施的時候,空中小姐們提醒大家繫緊安全帶的聲音,令他醒悟過來,馬上就要到家了。
隨着一聲輕輕地低吟,羅曾銘知道太太已經從短暫的睡眠之中醒過來,最近這幾天太太總是有些失眠,他非常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這樣。
一直以來,妻子都沒有離開過女兒身邊,她雖然也在公司任職,卻專管總公司的業務,不像自己整天飛來飛去,而這一次雖然名義上說是為了談一筆大生意,因此需要她的參與,但是想必公司裡面的大多數人都非常清楚,他們兩個人只是為了躲避風頭。
看着睡眼朦朧卻顯得微微有些焦急的妻子,羅曾銘非常清楚,妻子仍舊放心不下女兒,雖然這個女兒確實讓他們丟盡了臉面,但畢竟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不過,這同樣也令他感到擔憂,他擔心讓女兒前往英國就讀的事情,將會因為過分的母愛而無法實現。
他只能夠在心底祈求,他的妻子能夠儘快再一次懷孕,或許另外一個孩子的誕生,能夠令這個對於女兒過於寵愛的母親的注意力有所分散。
除此之外,從私心上來說,羅曾銘確實希望妻子能夠為他生一個兒子,這件事情他期盼了很久,現在終於有機會實現。
從飛機上下來,老遠就看到前來接機的秘書米蒂。
報關取行李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當然所有這些都是羅曾銘的事情,在等候行李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太太正在和秘書親熱的交談着,很顯然公司裡面並沒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
「羅先生,是去公司還是直接回你家?」米蒂問道。
「現在是幾點鐘?」
羅曾銘問道,他雖然戴着表,不過時間卻還沒有調整回來。
「才兩點二十左右。」米蒂說道。
羅曾銘雖然想說先回公司,但是看到妻子焦慮的眼神只好說道:「先送我回家吧,我自己開車到公司去,我相信四點鐘之前,能夠到公司。」
三個人上了車,米蒂開的是一輛紅色的尼桑跑車,所以後面的位置顯得有些擁擠,不過行駛起來的速度卻沒得說。
「羅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你。」
米蒂一邊開着車,一邊說道。
「有關我女兒的?」羅曾銘反問道,他變得警覺起來。
「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可能比較糟糕。」秘書米蒂說道。
「說吧,我相信我已經能夠承受住任何打擊。」
羅曾銘故意裝出一副坦然的模樣,不過他心裡卻非常緊張,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身邊的妻子身體緊繃。
「你家的傭人說,你的女兒重新裝修了房間。」米蒂說道。
羅曾銘原本懸着的心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他同樣也感覺到妻子和他一樣輕鬆了許多。
「她自己請的工人?房間沒有被糟蹋得亂七八糟吧。」羅曾銘笑了笑說道。
「並沒有請工人,你女兒自己動手的,而且……」米蒂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準確描述的方法:「反正你馬上就要到家了,你自己看吧。」
回到家裡,那對夫妻直朝着女兒的臥室而去,米蒂的話,和傭人閃爍的眼神,讓他們的心頭同時湧現出一種糟糕的感覺。
當他們猛地拉開臥室的房門的時候,他們所看到的一切,令這對夫妻差一點昏倒。
毫無疑問的,任何一個進入這間房間的人,都會感到一股極為強烈的詭異味道。
房間仿佛從正中央被一劈為二,靠近門口的那一半仍舊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只不過現在變得擁擠了許多,角落之中塞滿了高高堆積起來的洋娃娃。
而令一半,讓兩夫妻着實嚇了一跳,他們根本無法找出一個合適的詞句,來形容那另一半房間。
毫無疑問,那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女孩的房間,事實上他倆同樣也想像不到有誰會把臥室布置成這樣。
那一半房間又被分隔成為兩部分,接近門的那一半就像是一個軍械庫,一邊的牆壁上掛着一幅半身人形靶,另外一邊的牆壁上擱着一塊掛板,掛板上掛着四支仿步槍和六、七把仿手槍,至於靠近窗戶的那一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車間,或者說得更加準確一些,是一座兵工廠。
一張鐵工具桌上,整整齊齊地放着錘子、銼刀之類的玩意兒,不過更顯眼的莫過於那個支虎鉗,那絕對不是小孩用來做手工的玩意兒。
原本粉紅色的臥室,現在一半仍舊是原來的樣子,而另外一半變成了墨綠色,就像老式陸軍的軍用車輛一樣的那種顏色。
看着眼前這一切,兩夫妻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姐呢?」
那位做父親的立刻問道。
旁邊的傭人連忙回答道:「小姐讓劉伯帶着她到市中心去了。」
「我不是曾經說過,不可以讓小姐隨意外出嗎?」
這位一家之主皺着眉頭說道。
「我們也沒有辦法阻止,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小姐顯得非常奇怪,為了這件事情,我曾經和您的秘書米蒂小姐打過電話,希望她能夠轉告您。」傭人解釋道。
「為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如果我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立刻趕回來。」
為女兒感到焦慮的那位父親,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我沒有您在香港和日本的手機號碼啊,以往太太在的時候,總是由太太聯繫您。」傭人顯得有些委屈地說道。
這下子,那位父親感到理虧詞窮了。
「等一會兒你向太太要我的手機號碼,還有國外聯繫處的電話,以後如果再發生什麼狀況,立刻通知我。」這位一家之主說道。
關上房門,離開那間足以讓他晚上做噩夢的臥室,就聽到妻子正在打電話的聲音,很顯然妻子此刻心裡充滿了焦慮。
下了樓,羅太太看到丈夫已經下來,連忙將電話遞給了他。
「我打給湯醫生的,你和他說吧。」
羅太太說道,她的聲音之中甚至帶着一絲哭泣的味道。
湯醫生是這個家庭的私人護理醫生,也是羅曾銘的密友,羅莉那件事情,就是通過他才得以解決。
羅曾銘心情憂鬱地將耳朵湊在電話邊上。
「餵——貝克,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
「羅先生,你的太太已將情況告訴我,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會趕過來看看,主要是確定事情的嚴重程度。
「不過按照你太太的描述,我大致已經能夠猜到一些情況,我並不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專家,我只能向你推薦幾位這方面的醫生。」
「那實在是太感謝了,如果你能夠過來,那是最好不過了。」說到這裡,羅曾銘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他還是問道:「貝克,我想先聽聽你的看法,以你看來,我女兒的問題是否嚴重?」
羅曾銘焦急地等待着,那邊遲疑了半晌,這更加令他感到心驚肉跳。
「羅先生,我相信即便並不是對醫學非常了解的你,也能夠想到精神分裂這種可能,精神分裂也仍舊要劃分成許多等級,我只能夠說,但願你的女兒只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受到刺激而令性格有所轉變,而不是生成了另外一重人格。」
電話那邊說的一切,讓這位先生心驚肉跳,他呆呆地放下了手裡的電話,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滿懷焦慮地坐在對面。
「湯醫生說了些什麼?」
「不,沒有什麼,只是讓我們不要胡思亂想,他馬上就過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羅曾銘故作輕鬆地說道,他甚至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對了,今天實在太累了,你還是回臥室去休息一下吧,最近這段日子,你總是睡不好,我給米蒂打一個電話,告訴她我不能夠去公司了,公司里不會有什麼事情。」羅曾銘僵硬地笑了笑,拎起電話撥了起來。
「我聽你的去休息了,或許你說的對,我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那位羅太太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忘了先把電話掛了。」
聽到妻子這樣一說,那位丈夫的臉上立刻顯露出尷尬的神情。
「你並不擅長撒謊,特別是對於那些你所關心的事情,不過,我相信你,所以我聽你的話去休息了。」
羅太太一邊說着,一邊朝着臥室走去。
四周全都是五光十色的櫥窗,不過言末對於櫥窗里的那些商品並沒有多少興趣,以前的他或許會感到眼花繚亂,但是現在,看慣了小女孩的那些收藏,他已對各種各樣的名牌徹底麻木了。
或許是因為看過了繁華,反倒不覺得稀奇了,畢竟這裡有的,那邊也開始漸漸出現,真正令他感興趣的,是那些那邊不可能擁有的東西,畢竟在那邊,很多東西都受到嚴密的控制。
「你家離開市中心實在太遠了,真是不方便。」言末抱怨道。
「我還沒有到能夠決定這件事情的年紀。」小女孩不以為然地說道。
「有沒有方便一些的交通工具?」言末問道。
「你想買一輛車嗎?雖然算不上貴,不過你有辦法弄得到駕駛執照嗎?」小女孩用輕蔑的口吻說道。
言末已經被蔑視慣了,所以並不放在心上。
「或許可以弄一輛自行車。」言末說道。
「這裡可不是你原來在的地方,自行車不是方便的交通工具,很多道路禁止自行車通行,而且出了事情,你得替自己負責。」小女孩說道。
「我倒是想起了有一樣東西,或許非常適合你。」羅莉說道,她的語調顯得有些不懷好意:「看過偵探柯南嗎?還記得他用什麼嗎?」
「滑板?那倒是不錯的選擇,只不過我並不太擅長滑板。」言末有點缺乏信心地說道。
「有一種比滑板更加適合你的東西,你看,就在那邊。」羅莉說道。
順着小丫頭的目光看去,言末總算看到了這傢伙所說的東西。
毫無疑問,那確實是一種交通工具,也確實相當方便,那便是號稱乾坤無敵風火輪的——滑板車。
看着滑板車,想像着自己蹬踩着滑板車前進的樣子,毫無疑問很傻,也顯得很幼稚。
對於被小丫頭耍弄,言末只能夠暗自嘆了口氣,不過他同樣也對小丫頭漸漸變得開朗起來而感到高興。
一直以來,他都抱有這樣一種想法,那便是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悲傷不能夠忘記?忘記悲傷,無疑會讓生活擁有更多快樂。
從車上下來,和劉伯告別,一手拎着一袋子不鏽鋼管、銅管、彈簧之類的東西,另一手拖着滑板車。
最終他還是採納了小女孩的意見。
雖然顯得可笑,不過滑板車確實是一種相當方便的交通工具,在此刻沒有其他方式可以選擇的情況下,這無疑是唯一的辦法。
言末朝着他現在所住的別墅走去。
按響門鈴,讓言末感到吃驚的是,開門的並不是傭人,而是那位四眼老爸。
連忙將沉睡在意識深處的小丫頭喚醒,言末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權退到了一旁。
「爸,您回來啦!」
羅莉故作高興地說道,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令她感到失望的是,父親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非常高興地擁抱她,反而是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頰。
羅莉早就在窺探着父親的情緒,令她感到疑惑的是,父親既沒有像她想像中的顯得憤怒和厭惡,也沒有顯得親熱和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