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 第8章
藍晶(血珊瑚)
「從心理學上來說,無論是瑜珈還是其他各種修煉方式,都只不過是一種精神暗示,偏偏這種暗示的力量非常強大而且危險。
「我的建議是,你把女兒趕到外面去玩耍,讓她遠離那些功法。」
那位教授最後說道。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早晨,羅莉早早地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怎麼睡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睏倦的感覺要比以往減輕了許多。
羅莉無從得知,這到底是因為那些功法終於運轉成功了,還是因為她的身體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缺少睡眠的狀態。
另一個讓她感到疑惑的事情便是,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提出全家參加郊遊聚會,在羅莉的印象之中,這種郊遊聚會除了幾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在那裡展現糟糕的、常常是焦糊各半的燒烤手藝,便是一群長舌婦在那裡圍攏閒聊。
在羅莉想來,她令父母丟盡了臉面,至少在兩、三年裡面,她們家應該會是郊遊聚會的稀客,為什麼現在父親變得如此積極?
對於想不明白的事情,羅莉開始漸漸學起那個惡靈最為擅長的做法,那就是把煩惱全都扔在一邊。
洗臉刷牙後,羅莉在壁櫥裡面翻找起來。
以前總是要忙上半天的梳妝打扮,現在只需要一刻鐘就完成,畢竟適合挑選的衣服就只有那麼幾件。
以前的那些塞得滿滿的長、短裙子,鑲滿漂亮鈎針花邊的衣服、印花的T恤,都被那個惡靈扔到地下室裡面去了。
羅莉稍微翻了翻,隨便找了一件上衣,又配了一條褲子,推着滑板車,羅莉跟隨着父母走出了門外。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位張叔叔居然站在門口,遠處停着一輛全新的跑車,已經不是那輛被自己貶低得一錢不值的Toyota
Celica了,而是換了一輛Supra。
「被我說得不好意思,喜歡炫耀的吝嗇鬼居然下血本了。」羅莉在一旁嘀咕着,當然她絕對不敢讓父母聽到這番話。
「又換了一輛新車?」
羅曾銘一邊將野營用品裝上車,一邊問道。
「是啊,認識的朋友告訴我,他剛巧進了一部,所以我就買下來試試手了。」
張煥微微有些得意地說道。
「不得不佩服你,真懂得享受。」
羅曾銘搖了搖頭笑着說道。
「爸——為什麼不坐我們自己家的車?」羅莉在一旁問道。
「我的車已經修好了,我們先一起去取車,然後再去聚會。」
羅曾銘連忙解釋道,現在他對於這個寶貝女兒,簡直可以說是提心弔膽。
上車之前,羅曾銘習慣性地取了兩瓶礦泉水,最近這段時間,他常常會感到喉嚨乾澀,特別是和自己的寶貝女兒待在一起的時候。
「來一瓶嗎?」羅曾銘朝着老朋友舉了舉手裡的礦泉水問道。
「用不着。」後者拒絕道。
「大家坐好了嗎?我可要啟動了,這輛車啟動的時候特別有勁。」
張煥起勁地說道,他同時踩住了剎車和油門,隨着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他猛地鬆開了剎車。
立刻一股強勁的朝後的力量,將每一個人都深深地壓進了座椅之中。
「唔歐——」
張煥的嘴裡發出興奮的驚呼,他實在是太喜歡這輛車了。
「車不錯,多少錢買的?」
羅曾銘自然得恭維兩句,他非常清楚老朋友的性格。
「一百六十萬,雙渦輪引擎,二九九七CC,等到上了高速公路,你再試試那個感覺。」張煥說道。
「你和我的秘書米蒂肯定會很談得來,她也非常喜歡跑車。」羅曾銘說道。
「跑車比一般的車有勁,玩過跑車之後,我不覺得還會喜歡其他種類的車。」張煥說道。
突然間,他不知道那根神經搭錯了,想要去招惹羅莉。
「莉莉——這車和上一次你坐過的那輛比怎麼樣啊?夠勁、夠拉風吧!這輛車擁有一個非常威風的名字,那就是——牛、魔、王。」
張煥說道,他的眉眼之間充滿了得意的笑容。
「我喜歡藍寶基尼和法拉利,日本車太輕太單薄,缺乏安全感。」羅莉用輕蔑而且淡然的語氣說道。
「NO,NO,NO,這是不了解的人的一種偏見,事實上日本車非常安全,它們的設計是最高級的安全設計。
「在出意外的時候,日本車的車體會按照科學設計破裂變形,這樣一來就消耗了大量的能量,車裡的人就得以保全性命。無論是歐洲還是美國,都沒有這樣的科學和徹底。」
張煥連忙解釋道,此刻的他,感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專家,平心而論他自認為擁有這個資格,就連他自己都記不得到底駕駛過多少種汽車,更別說那些塞滿了他房間的汽車雜誌。
「是嗎?或許有些道理吧,不過我總覺得車子堅固一些更加安全,等到我長大了一定會去買一輛結實一些的歐美車。
「可我倒是希望其他人全都買日本車,這樣一來一旦我的車和別人的車相撞,讓別人駕駛的日本車,充分變形消耗掉大部分撞擊力,而我的車稍微變形,消耗掉小部分撞擊力就可以了。
「這樣一來對方恐怕得換一輛新車,而我或許只需要稍微修理一下,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突然間,羅莉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自言自語道:「我幹嘛給保險公司省錢!應該用保險費再買一輛新的。」
天氣並不是很熱,車裡的空調又開得很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車上的那三個成年人感到一頭熱汗。
羅莉的父親又覺得喉嚨乾澀起來,他迅速地擰開蓋子灌了一口。
「給我也來一瓶吧,我也有些口渴。」
旁邊正在開車的張煥,轉過頭來說道。
或許俗話說女人比男人適應力強確實有道理,那位年輕美貌的羅太太最快從驚訝之中恢復過來。
「莉莉,你穿得太少了一些,難道不怕生病嗎?」
這位年輕的媽媽問道。
「我打電話問過天氣,然後才決定穿成這樣,只要不是太晚回家,就用不着擔心天氣太冷。」羅莉淡然地說道:「更何況到了那裡,我肯定會活動,活動就會散發熱量。」
「媽媽,有一件事情我現在告訴你,我沒有穿內褲,你不會介意吧?」
羅莉問道,她的語調顯得那樣輕鬆,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坐在前面的那兩位男士,同時表演着射水魚的招牌動作,緊隨而來的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張叔叔,你沒事吧,開車要小心喔——我可不希望你和爸爸一樣發生意外,別忘了,你開的可是一輛日本車,擅長充分變形,卻不耐碰撞。」羅莉說道。
張煥離開的時候就像是逃跑一樣,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羅曾銘會因為女兒的事情而變得神情恍惚,和這樣一個鬼馬精靈的小女孩在一起,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厲害,厲害得足以和小鬼當家裡面那個配成一對,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個可以輕而易舉鬧翻天的角色。
除此之外,他還打定了主意,從今往後,絕對不用自己的車去接羅曾銘的寶貝女兒,每一次讓這個小丫頭上車,都令他的自尊心受到沉重的傷害,更可憐的是,還令他對於心愛的車徹底喪失信心。
此刻他開始有些懷疑,這輛這麼好的車,他還可以開多久,原本在他的計劃中,至少要開上兩年才換新車,現在計劃恐怕要大大提前了。
不說那位張先生的感慨,此刻那對父母的心中,同樣忐忑不安,他們擔心着那些閒言碎語。
在這個人情冷漠的孤島,誰不在背後以看人笑話、談論別人的緋聞為樂?
以往的他們也曾經在親友的聚會、往日的閒聊之中,談論那些明星的緋聞和政客的醜聞,而此刻被談論的對象變成了他們的女兒,這種心情就變得完全兩樣了。
羅曾銘甚至感到有些後悔,或許這並非是一個好主意,那位教授無疑是一位心理學權威,但是他對於這裡,對於這塊土地上的人的習慣,顯然沒有絲毫了解。
和父親完全不同,羅莉自顧自地踩着滑板車,在人群裡面滑過,時而也和以往認識的朋友打個招呼。那些在背後議論她的話,原原本本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面,如果在以往,這一切毫無疑問會令她感到無比憂傷,但是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異常坦然。
「你全都聽到了,難道不感到在意嗎?」
言末終於聽不下去了。
原本他以為只有那些女人最喜歡這些話題,在他的老家,身邊的人同樣喜歡在背後議論別人,但是喜歡談論花邊緋聞的幾乎全都是那些女人,男人們頂多熱鬧一陣,說兩句刺骨的下流話就結束了,話題更多會圍繞着國民經濟、國外事件這一類「大方向」上。但是在這裡,令言末感到難以理解的是,男人簡直和女人一樣八卦。
「讓他們去說好了,我想通了,別人怎麼說,關我什麼事。」
小女孩不以為然地說道,不過當一些特別惡毒的話鑽進她的耳朵時,她的臉色也忍不住微微一變。
「要我幫你報仇嗎?」言末問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羅莉當然也立刻知道了這個惡作劇式的念頭。
「沒有意思,這充其量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就算解氣又能夠怎麼樣?算了。」羅莉說道。
「你倒是寬宏大量,居然這樣也不動氣。」言末說道。
「誰說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我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那樣惡毒地攻擊我,想必她便是那幾個刻意散播流言蜚語的傢伙之一。她曾經是我媽的情敵,老爸甩掉了她證明眼光不錯,現在我沒有計劃,不過我會設法讓她得到回報。
「對了,你既然對於改裝氣槍那樣在行,電子類的產品是否也能夠上手?比如竊聽之類的道具。」羅莉問道。
「不會吧,這就是你的計劃?我不知道在你們這裡怎樣算,在我們那裡竊聽絕對違法。」言末連忙警告道。
「拜託,別忘了我才十二歲,年齡就是最好的防護,即便違法,頂多就是進感化院。更何況我並沒有打算用竊聽來的東西對付那個女人,只是為了掌握一些情報而已。」羅莉說道。
言末原本打算勸告,在那邊的時候,他是個違法事情絕對不乾的好公民,但是轉念間他又覺得,這個想法非常刺激,只要別玩得太過火,或許會相當不錯。
正當言末打算答應下來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遠處仿佛有人在發出微弱的呼喊。或許對於其他的精神呼喚不太熟悉,但是那種呼喊,言末絕對不會弄錯,那是有人希望死去,希望能夠離開這個人世的呼喊!
「你有機會離開我的身體了。」羅莉說道。
「你也感覺到了?」言末問道。
他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小女孩已蹬踩着滑板車,朝着那裡溜去。
那一整片全都是別墅,能夠住在這裡的人自然不會簡單。
呼喚聲是從其中一座看上去有些年歲的三層樓,帶有一些北歐味道的磚木結構的屋子裡所散發出來的。但是令言末感到煩惱的是,門和窗戶全都緊緊地關閉着。
門沿前邊的踏腳毯子上,沾着不少灰塵落葉,顯然有幾天沒有人進出這裡了。「好機會,撞開它。」羅莉說道。
「私闖民宅,聽說在你們這裡是一條大罪。」言末連忙說道:「或許你應該先聯繫員警叔叔,告訴他們,這裡面有人想要自殺,然後讓他們破開房門。」
「閉嘴——你這個唐僧,回答員警的詢問非常麻煩,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闖進去,完全可以說是緊急救護,我記得法律上有這麼一條,我們不會有事,反而會得到嘉獎。」羅莉連忙說道。
突然間她又想到了什麼事情,踩着滑板車朝着原來的方向而去。
「你打算幹什麼?難道你對我產生了感情,所以不想讓我離開你?如果你這樣在乎我,你明說好了,我又不是不考慮和你多相處一段時間。」言末自作多情地說道。
小女孩發出了一串乾嘔的聲音,她實在被肉麻得有些受不了了。
「白痴,我去拿攝影機!這一來是給自己作證,畢竟萬一破門之後掉了什麼東西,很有可能會怪在我們身上,背上造成財產損失的罪名,我倒是不怕,就是不能背上賊名。
「更何況如果真的有人自殺,不管你是否能夠和他調換身體,現場拍攝自殺過程,肯定有電視台和報社搶着買這段錄影。」羅莉解釋道。言末聽得差一點昏倒,他暗自感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拿來了攝影機,再一次回到那座別墅前面,那求死的呼聲仍舊持續着。
「怎麼破門?像電視裡面那樣用腳踹嗎?」羅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