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學生又怎樣 - 第21章
田反
趙水光一時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人生十九載,從來都沒人對她這麼說的。
談書墨柔了聲音:「我訂了下周的機票,回來後,想來看看你外婆。」
趙水光還沉浸在徹底的震撼中,想都沒想答:「好」
談書墨哄她:「快,現在睡覺吧。」聲音里有低低的笑意。
她點頭「恩」地一聲掛了電話,躺在床上,死活也睡不着,突然間「啊」了一下,他說要來看她外婆,看她外婆?只是來「看看」?啊。這是什麼事啊!
過了幾日,趙水光把這話和希妙說了,希妙那時在塗指甲油,聽了就畫歪了,摔了塗抹棒,抓了電話說:「親愛的,你行啊,都見家長了!」
趙水光莫名其妙說:「什麼見家長,他只是來看看我外婆。」
希妙笑得她頭皮發麻說:「少來了,你媽現在請假天天在醫院裡,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媽碰不着他」陰惻惻地笑說:「小光啊,現在見家長都是從見女方的開始的,聽姐姐的,沒錯。」
趙水光和希妙爭了幾句,掛了電話,覺得自己真是大難臨頭了,嘴上她是說不信,其實她真是太相信談書墨是那種人了。
為了不讓她老媽嚇出心臟病來,趙水光同志決定先給她媽打個預防針。
趙水光最近也一直在醫院忙活,撐着她外婆早上情況好點,她媽媽貌似心情舒暢,她開口:「媽,我有件事和你說。」
趙媽媽正在忙着收拾這幾日客人送的花和禮品,說:「什麼事啊?」
趙水光看趙媽媽忙活的手,縮了縮頭:「先說好,你不能打我,也不能罵我。」
趙媽媽一聽就把手上的東西全放下了,坐到隔壁的空床上,看着女兒心神不寧的樣子,非常不妙,急了說:「是什麼事啊,你快說啊。」
趙水光這才扭扭捏捏地說:「我現在有男朋友了。」
趙媽媽一口氣才緩過來,大嘆一聲:「哦喲,我還以為有什麼事了,嚇死我了。」
趙水光摸不着頭問:「你以為有什麼事啊?
過了很久,趙水光和希妙說起這事,希妙笑得都站不穩,說:「你媽不是以為你懷孕了吧!」
趙水光打她,想起她媽當時的表情,真覺得很有可能。
趙媽媽換了個姿勢,擺擺手說:「沒事,那男生是誰啊?我還見過?」
趙水光到了這步真是難以啟齒了,還是硬着頭皮說:「不是哪個男生,你見過的,我們高中時的英語老師。」趙水光趕緊加了句:「你當時還說他帥呢,說這種人怎麼會到我們學校當老師的那個。」
趙媽媽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直說:「難怪,難怪。」才說了一半,自覺不對,擰了趙水光耳朵一把:「你要死啊,高中居然給我搞師生戀!」
趙水光冤死了,搓了耳朵說:「沒有,沒有,是畢了業才在一起的。」
趙媽媽這才罷手,站起來說:「就說你那時老不對勁」繼續收拾,想到了什麼,說:「你那老師大你不少吧?你沒給人家添什麼麻煩吧。」
趙水光真是氣死了,哪有當媽的這麼說的,但她又不能不低頭,說:「沒有,怎麼可能」看看她媽的兇狠眼神,趕緊收回話,說:「真的沒有,但他說想過來看我外婆。」
過會,病房裡傳出一陣暴罵:「這小孩真不懂事,哪有第一次就讓人來病房見面的,你說說你……」
雙邊會晤
談書墨是在一個陽光充沛的午後「吱嘎」一聲推開病房半遮的門走進來的。
當時,照顧外婆的護工去吃飯了,趙水光正和趙媽媽拿了毛巾,幫外婆翻身擦身體。
老人家的身子水腫得厲害,趙水光知道自己不是個手腳麻利的人,做得尤其小心翼翼,卻還是讓外婆大喘了幾口粗氣。
和一個人相處久了,連腳步聲都是清晰的。聽到走廊上的腳步時,趙水光已經緊張得心快跳出來,
她抬了頭看那人推了門進來,映着寂靜的走廊笑得唇紅齒白,許久不見的臉龐似乎更加清俊,他抬了步子上來,走到趙水光旁邊,翻了考究的棉麻長衫袖子,說了句:「我來吧。」修長的雙手就接了外婆的半邊胳膊。
趙水光愣了,趙媽媽也愣了,趙媽媽先反應過來,忙說:「這怎麼行……」,談書墨抬頭笑笑,手卻是不帶鬆懈,也也不說什麼。
趙水光上去幫忙,低了眼瞄他,看着他細心地幫外婆調整姿勢,看到老人大腿上大片的紅腫,連眉頭都沒皺,手上的動作卻極輕柔,卷翹柔軟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密密的陰影,這樣的一瞬間,突然就讓趙水光覺得這輩子,無論活到多老,無論走到何處,無論再遇見什麼樣的人,這一刻是永遠都忘不掉了。
心裡的震撼一時都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了,有這樣的一個人,只要一見到,你的心就可以立即安穩下來,除了父母,竟有人可以如此放心依賴。
三人各懷心事地忙活着,病房內十分安靜,擦完身,自己身上也是出了層薄汗,談書墨把病床調回原來的位置,這才太抬頭,喊了句:「趙媽媽」,趙水光被母親使喚着去洗水果,聽了這聲,一陣惡寒,回頭盯着談書墨直瞧,這人是不是被哪個給穿越過來了吧!
看到談書墨警告的眼色飛過來,這才顛巴着去洗水果。
趙媽媽是笑得合不弄嘴,忙說:「快坐,快坐。」
等趙水光回來,這兩人居然聊上了,虧她洗水果時擔驚受怕,洗出一身冷汗。
聊了會,趙媽媽見外婆睡完午覺,有點清醒的樣子,就湊到外婆耳邊大聲說:「媽,這是丫頭的男朋友。」
外婆病後,傷到了大腦神經,說話很是吃力,和小孩子一樣,要努力聽才聽得懂,連說話的內容都像個小孩,有的東西能記得,有的記不得,她會成天嚷嚷自己的存摺藏哪了,好好的說家裡有小偷了,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大家都好言好語地哄着。
外婆有一日還突然對趙水光說:「不要老吃肉,要吃蔬菜。」趙水光莫名其妙,但還是連連說好,過了一分鐘,外婆又說:「要多吃肉,不許減肥。」趙水光又心酸又好笑,她真是從沒想過外婆會變成這樣的。
外婆睜了眼,看了談書墨一眼。屋裡烏拉地說了一通,趙水光怕外婆又講些不知所云的,談書墨這樣的性子,肯定要不耐的,趕緊和外婆介紹:「外婆,他就是特地來看看你。」
談書墨卻站起身來,接了話說:「外婆,你好,我是談書墨,您別急,慢慢說,我聽着。」
就站到床邊,彎了腰,傾了身子,耳朵湊到外婆嘴邊。趙水光的角度看見他墨色的濃密黑髮輕輕點着,談書墨聽了會,大聲回外婆的話,趙水光站得不是很近。聽不到她外婆到底問了什麼。努力湊上去,只聽談書墨說:「好」「恩」「放心」種種的話,趙媽媽邊切水果。邊用眼睛瞄瞄。
八月下旬,天氣開始涼爽,微風伴着夏末特有的清甜花香徐徐吹來,他俯着身子,側着頭耐性傾聽,陽光照進的室內,盡讓她忘了上月酷暑的炎熱,只覺得看着他柔和的側臉,如同被早春的晨光包圍,安謐,柔和,卻給人以力量。
空氣里飄蕩着浮塵的小小顆粒,她在想到底是哪一瞬,從他輕柔地翻身開始,還是他喊她的外婆「外婆」開始,還是他彎下腰時開始,不,不,或許是更早的那一刻,他挑了眉眼喊她「趙水光」,她在樓梯上撞上他的唇,他已經住進了她心裡。再回頭,呵,原來他們已經一起走了那麼長的路!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美好就散在溫濕的空氣中,如那點點的浮塵,化成她記憶里最美麗的那一景。
談書墨起身告辭,低了頭,大聲和外婆說:「外婆,您好好休息,我以後再來看你。」
趙水光湊過去說:「外婆,別擔心,我們很好的。」
外婆咕里咕嚕說了一句,趙水光臉瞬間紅了,斜了眼睛看那人,他嘴角早已心情大好地勾起,眼中有壞壞的笑意睇了她眼,她腦羞成怒,一肘子夯過去。
外婆說:「這丫頭還讓我放心,你找了個好人家,要好好聽人話,那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怎麼行!」
趙媽媽說:「不坐了」,談書墨說:「不客氣,不了。」拿了電解式氧吧說:「這是給外婆的,還有着幾位是江浙這帶專治這類老人病的專家,趙媽媽有空可以打個電話諮詢下。」
趙媽媽是真的需要這樣的幫助,不便推辭,收下條子說:「小談,真是謝謝,麻煩你了。」
趙水光看談書墨聽她媽說「小談」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爽。
談書墨不卑不亢說:「沒關係,都是找朋友幫的忙。」這時,他手機響起來,他說:「不好意思」,拿了手機,走到旁邊,趙水光聽到他低聲喊了句「媽」,詫異地抬頭看他眼。
過了會,談書墨按了手機,走回來說:「趙媽媽,不好意思,我母親正好在上海出差,過來南京,想邀你們一起吃頓便飯,不知道你們方不方便?」
趙水光臉都要綠了,你行啊,這人怎麼還有這招啊,趙媽媽卻笑笑說:「怎麼不方便,方便啊,但我們要先回家一趟,……」
還沒說完,談書墨就說:「不要緊,我送你們回去,到時再來接。」
趙媽媽和小光風風火火回了家,把家裡的名煙好茶全拿出來,趙水光咕嚕:「他有煙!」
趙媽媽說:「你這孩子,懂什麼,第一次見面不能失禮,你快去換衣服,暑假才幫你買的裙子呢?換上!」
趙水光邊換衣服邊無奈,嚷:「人家家人說不定不抽煙。」
趙媽媽大聲說:「不可能,我問了,他爸是退休老幹部,他哥哥在政府工作,做官的怎麼會不抽煙!」
趙水光都快翻眼睛了,說:「媽,你怎麼這也問!」
趙媽媽說:「我問清楚還不好,你談老師一看就是好家庭的孩子!」
趙水光抗議:「我是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他家在一起!」
趙媽媽說:「這丫頭,要不是看你喜歡他,我會管那麼多!」趙水光不再說話。
吃飯的地方是全城有名的湘菜館,在最好的購物商城樓上,趙水光走在廊上就開始緊張了,她人生十九歲從來不想過見家長這種事會那麼快來臨,手不停的撩頭髮,談書墨握了握她的手,對她笑了下,眼神很是溫暖,但他越這樣,她就越緊張,那麼對她那麼好的人,她是多希望得到他家人的贊同啊!
趙媽媽幫她理好頭髮說:「記得走路別拖腳。還有咱也不是低人一等,想想爸媽把你養大,也是同樣艱辛!該怎麼就是怎麼。丫頭,為你老娘爭氣點!」
趙水光想自己果然這輩子就是欠她媽罵,這麼一說,居然好多了,推了門進去,已經有一個看起來四五十的婦人坐在那裡,穿着精細考究,臉上也是適宜的淡妝,人長到這把年紀是不分好不好看的,氣質決定一切。
趙水光人還未進門,先甜甜地喊了句:「談媽媽好。」
那人正是談書墨的母親,站起來一笑,才露出眼角皺紋的痕跡,說:「這就是小光吧,來,坐啊。」
又走過來,伸了手去和趙媽媽握手:「你好,我是談書墨的母親。」
趙媽媽也算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女人,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伸手回握,兩人寒暄。
趙水光覺得氣氛無比詭異,突然想到每次開家長會時,她媽留下與老師談話,同樣的心驚膽跳。
談書墨拉趙水光坐下,四人坐定,服務員上來點菜,談書墨拿了菜單點菜,他向來就不是麻煩的人,也不會問:「這是什麼菜?」讓人去解釋,問了下三人的意見,很快地決定。
不一會兒,服務小姐上了飲料和茶水,談書墨拿了紫砂茶壺,幫趙媽媽和談母倒好,邊說:「媽,你腸胃不好,先喝點普洱。」邊拿了鮮榨果汁放在趙水光面前。
趙媽媽很快就和談母混熟,兩人談煲湯的材料也能談個一小時,連菜都沒怎麼吃,趙水光平日是個有吃就要命的人,現在是有好菜她也不能亂動,轉玻璃盤子還轉得很慢,時時幫兩人還有談書墨夾菜,這麼多年老師眼裡的好學生也不是瞎做的,關鍵時刻,她比誰都能裝!
談母直夸趙水光懂事,乖巧,趙媽媽吐槽說:「什麼啊,這孩子在家也不幹事,在學校還要小談照顧。」
談母說:「哪裡,哪裡,我們家的向來獨立的早,這次回來說是有女朋友了,還真把我嚇一跳。」
趙水光哪裡聽過有人把談書墨說的像個要人操心的小孩,用筷子夾了塊筍子,在那咧嘴笑,瞬間就被談書墨在桌底下的腿撞了一下。
趙水光發現談書墨其實極其細心,點菜的時候沒有多問,上了菜一看,有媽媽們吃的清淡點的,有她愛吃的微辣的,她母親是蘇南這帶的,吃的偏甜,還喜吃海鮮,他就點了冰糖湘蓮,談母是北方人喜吃麵食,卻不大吃海鮮,他就點了面點,和紅燒寒菌。
她本以為談書墨那時接了電話低了聲音喊「媽」,和自己母親的關係不是特別好,現在想來可能也是一種對父母的尊敬,家庭環境不同表達不同而已,談書墨這一餐下來,自己母親杯里的茶水從沒見空過,連她趙水光的母親也是被照顧的面面俱到,卻不動聲色。
趙水光想起,不久前,她們班同學玩心理測試,老掉牙的題目,女生問男生:「如果自己和母親同時掉到河裡會先救哪個?」
男生都不願答,只有一個說:「老婆和老媽掉進了河裡,我先救老媽,因為是老媽給了我生命,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丟下她不管。老婆如果沒救上來,我可以再給她陪葬,在墓里繼續我們的愛情。」趙水光那時大為感動
現在想來,有的女生老抱怨男生對家人好過對自己好,但仔細想想,一個對家人都不好的人,怎麼會真心對你好。
所以不用抱怨,基本上一個男人對待他母親的態度可以反映出他對女性的尊重程度、體貼程度、忠貞程度。他現在是這樣對她母親,日後對你也想必不會少做半分。
談母飯後,遞給趙水光長盒,趙水光嚇了一跳,和兒時收禮物一樣習慣地看了自己媽媽眼,說:「談媽媽,這不行。」談母笑笑拍拍她的手說:「小光,別和你談媽媽客氣,今日見面也是緣分,你談媽媽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給的。」
談書墨低聲湊到她耳邊說:「收下吧,我媽很少送人東西的。」
趙水光才連忙收下,看着談母說:「謝謝談媽媽。」
談母打開盒子,是條精緻BVLGARI的鑲鑽女式手錶,趙水光很暈,想說:「這還叫沒什麼東西好給!」
談書墨說:我媽很少送人東西的。那是!要常送,還不把家給送沒了。不過這也不一定,他指不定比他媽能忽悠,什么爸爸退休,哥哥在政府工作,實際就是老部長退休,哥哥國家安全部工作,所以具體職位無從得知。
如她所說,她不是和他的身家在一起,這都是聽說,她很少關心。
趙媽媽趕緊說:「這哪好意思,這裡是我們家點心意。」把茶葉煙遞出去,跟個雙方代表交接禮物一樣,還外加了套SISLEY的保養品,趙水光看見有點疑惑。
兩國交接完成,友好和平的雙邊關係就此達成。
談書墨要送他媽去機場,趙水光和媽媽坐車回家,路上問及保養品的事,她媽說:「當然是中途到樓下去買的!他家人一看就知道出手闊綽,不能丟了面子,媽媽現在投資多點,你將來真嫁人,沒人敢欺負你。」
趙水光心下感動,到底她沒有自己母親的心思,臉紅了說:「媽,沒那麼長遠。」
趙母嘆道:「丫頭,你媽我也沒想要你找個多帥的,多有錢的,咱們家也不差,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唉,現在……也算了!對你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