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學生又怎樣 - 第25章
田反
可能發燒的原因,他臉有點紅,氣微喘,胸膛一起一俯,他說:「趙水光,我不僅僅是你的老師,別逼我再說這樣的話。」
天知道,他多麼希望他留下來,說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他是那麼高尚的人。
談書墨有點惱火自己,牢牢箍了她的手臂,眼神深邃的讓人出不來了,說:「我沒有那麼高尚,我也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很想把你鎖在身邊,就一輩子那樣好了,但還有比那重要的事,」
頓了下,他低吟:「那就是我會希望你能幸福!」
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柔情,仿佛已經見證了她的幸福,她一下子又快止不住淚來。
他收回手,慢慢往外走,旋開門把,他說:「趙水光,你既然要自己去闖,我給你兩年,前提是,從現在開始,你不能打電話給我哭訴,不能跑回來找我,不要和我聯絡,真的自己去獨立,兩年後我手機不變,住處不變,我還是會在這,你再回來告訴我,這次能不能更好地站在我身邊了。」
本來他真的氣着了,他不理她,她也不找他,無論再怎麼惱火,她說的他都會聽得,今日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真的是不舍了,也罷,兩年就兩年,他談書墨到時才三十二,這兩年都過去了,也不差另一個兩年。
趙水光徹底地不知道情況了,這談書墨這麼說,那她哭的豈不是白哭了,那她這幾日來傷心的都是白傷心了!
談書墨回頭,看她呆呆愣愣地站那,心情大好,誰讓這丫頭之前不讓他省心,勾起唇角,妖冶到極致,他說:「趙水光,男人越老行情越好,你要是不放心就快點學完,當年,你談老師我就是一等榮譽學士提前畢業的,別告訴我,你做不到?」
趙水光臉眼淚乾了都沒注意到,就看着他靠在那眼角邪氣地挑起,眼神愉悅,這才是久違的談書墨。
她趙水光也還是趙水光,繼續上鈎罷了!
人生,有時候,覺得現在是對的決定將來不一定是對的,覺得現在是不對的決定,將來也不一定是不對的。所以,別想那麼多,保持着樂觀的心,微笑着走下去!誰說將來沒有好事在等着你呢。
蜜桃滋味
後來?
後來,趙水光的統計學真的沒過,看這年代絕對不流行熱血青年這套。
她還來不及參加假期後的補考,學校的課就停了,要打包去加拿大了,要在那開始提前的語言強化。
希妙問過趙水光要不要告訴希望她去加拿大的事情,要給趙水光希望的MSN,畢竟有個認識的人在外面會安心很多。
趙水光謝絕了,說:「親愛的,不用擔心,學校去那麼多人呢!」
趙水光私下也會想起希望過着這樣的生活,但只是想想,如今我有了我的幸福,你也應該有了你的幸福,我不會再去打擾,就這樣好了。或許我會在八十歲的午後,坐在搖椅上想起你,那時也會像今日一樣面帶微笑的為你祝福。
臨行前幾周,班裡有個男生打電話給趙水光,平日裡交情算好,但趙水光大學幾年不是和宿舍人混在一起,就是在談書墨屁股後面顛巴。電話里和這男生說不到幾句,末了那人說:「祝你一路平安,我就不給你寫留言了。」趙水光聽得莫名其妙。
直到回宿舍那天,看見自己桌上擺着本留言本才反應過來,許瑩說:「這都是舍費買的,你喜歡HELLO
KITTY,我和曉曉去挑了半天。」楊揚說:「現在不許看,回家看!」
趙水光領命,回家忙活,把這事都忘了,晚上的時候瞥見本子,順手拿了過來,全是班上人的簽名,留言,大多數都是女生的,她們宿舍三的在最前面,每個人的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頁,從開學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還叮囑要好好照顧自己。
那日夜裡,開了昏暗的床頭燈,慢慢的翻看着,趙水光的眼裡不緊霧氣朦朧,她想起在KTV里大家一起唱的范范的歌,那句:「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去加拿大的行李規定不能超過23公斤,趙水光的爸爸媽媽把箱子壓了又壓,稱了一遍又一遍,趙水光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就領悟到,出國並不是那麼風光的事,她什麼都想帶走,卻無法全都塞入箱子裡。
明日就要走了,趙水光一夜沒有關機,果然,晚上的時候一條短信過來:「明日幾點走?」
她反覆看着那麼幾個字,眼淚又快流下來,慶辛他發的是短信而不是打了電話,一聽到他的聲音,她是真的會哭出來的,她想。她回到:「明天爸爸會送到機場,兩點一刻的飛機。」
南京到上海,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趙水光一路睡過去,迷迷糊糊中再醒過來,發現枕在趙媽媽的腿上了。
浦東機場,趙水光除了兒時和家人去外地旅遊坐飛機來過幾乎沒什麼印象,她沒空去欣賞上海的五光十色,沒空去仰望機場內部獨特的玻璃圓柱吊頂設計,當那個人一身米色雙排扣風衣踏着沉穩的步子緩緩而來,她心中所有的感傷全部涌了上來。
她很想笑着對他說:「談老師,再見。」可是她不敢講話,不敢抬頭,怕淚水已下子就關不住了。
談書墨一大早請了假,就開了車過來,想想還是坐在加拿大航空的服務區那一塊,果不出所料,中午的時候,她推了行李車和父母說着話走過來。在等待的時候,他就在想曾經青澀的花苞,在他自己都不知覺的時候,竟已綻放到如此清冽的地步,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勾了嘴角輕嘲自己,「放手」說起來簡單,回味過來卻是極其好笑。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為何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定下那樣的約定,但無論如何絕不放棄。
他是學金融的,懂得時間的風險,但他也知道風險越來回報越大。感情也是一項投資,他相信自己的付出。
趙媽媽遠遠看見談書墨喊了句:「小談,在這。」
談書墨走近喊:「趙媽媽,趙爸爸。」趙水光的父親第一次見到談書墨,點了點頭。
趙媽媽拍了趙水光的頭說:「這孩子!」
談書墨笑了,看着她耷下去的腦袋,頭頂青色的發璇。
趙媽媽拉了趙爸爸,說:「丫頭,該是時間先放行李了。」
談書墨接過車子說:「我陪她去吧。」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乘坐此次航班的人很多,隊伍排了一圈又一圈,旁邊人的眼神不停的瞟過來。
送行的人大多是家長孩子組合。看這對,男的高高帥帥,氣質極佳,女的頭髮不長卻也嬌小可人,抬頭看見五官也是極舒服。偏偏兩人奇怪,跟着隊伍挪動,自始至終男的不時皺了眉頭,一臉的冷傲,女的東張西望,滿臉的茫然無措,各有心思的樣子。
快到隊前了,談書墨問:「護照拿好了?」
趙水光點頭,輕輕「恩」了聲。
良久,談書墨問:「機票呢?」
趙水光乖乖答:「查好行李才出票。」
兩人不再說話,CHECK
IN行李,拿機票,都默默進行。
千等萬磨,那一刻還是要來的,趙水光不想哭。
趙媽媽說:「自己注意身體」,說完後,眼圈就紅了,趙爸爸遞過旅行包,背了頭去,
談書墨靠在柱子上,手插在兜里,低了頭,垂了眼看不出表情。
趙水光「嗚」地一下哭出來,抱住爸爸媽媽,也不管是什麼場合了。
趙爸爸拍了拍她肩說:「乖,去和人家打聲招呼。」
趙水光這才哽咽地往談書墨那走,談書墨抬了頭,眼神如水,敲了趙水光的腦袋罵道:「小呆子」聲音呢喃不清。
趙水光還來不及抬頭看他的表情,就突然被拉至他溫暖的懷中,鼻腔里滿滿都都是他的氣息,他低了頭,湊近她的耳,唇齒觸到她的耳廓,他低語:「趙水光,別哭,我一直在這兒呢!」
有些沙啞。
她以為他感冒沒好,掙扎着抬頭想看他,卻被他的手指按住了腦袋,「再等等」他說。
她被圈在他懷裡,臉頰貼住她起伏的胸膛,耳里是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感覺他喉頭的蠕動,突然明白了他為什麼聲音呢儂,為什麼箍了她的腦袋說「再等等」,她的臉頰上也已是潮濕一片。
機場的人來來往往,腳步聲,孩子的嬉鬧聲,喧譁聲,一下子遠去了,她在他的懷裡,一瞬間真的希望那會是所謂的天長地久。
最終,他還是放開她,摸了她的發,眉眼裡全是細細的溫柔,說:「走吧。」
她拿手背胡亂抹了眼淚,往海關里走,沒有回頭,淚水邊擦邊流。
入了關,邊抽泣着邊把申報單給海關人員,海關也是見怪不怪了,蓋了章,放行。
從此以後,我抬頭往前走,而我的旅行箱裡,始終裝着你的靈魂。
梅爾森大學是在加拿大東部的一個小鎮,鎮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學校的學生。假期里安逸寧靜,開了學又活躍起來。
趙水光初到的時候已是秋日,每日混天黑地的調時差,忙着適應環境。語言,住房,人際關係,學習,伙食,種種問題都讓她身心疲憊。
她也曾在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哭泣,她想自己真的事沒事找事,放棄了朋友,家人,還有深愛的人,孤身一身咬牙拼搏。
她想起談書墨說過:「趙水光,你要知道,出國並不是逃避,如果按你說得要獨立,這是要付出代價的,就拿今日來說,感冒,發燒,沒人會知道,沒人會管你,自己找藥吃,撐着去上課。這樣的日子你要想好。」
原來他真的是所有事都站在她前面為她設想,今日看來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她在艱辛的時候會想到當年談書墨是否也是這樣一步步舉足走過,這樣想着渾身又充滿力量。她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做到,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萬事開頭難,趙水光終於熬過了秋末,她終於可以真心地在電話里告訴趙媽媽:「媽,我很好,真的,不用擔心。」
一日上學的路上,她撿起一片落下的楓葉,夾進課本,總有一日趙水光會把這片楓葉送給談書墨。
人人都說這是紅楓之國,卻極少有人見識到這兒樹葉落盡的蕭索,極少有人提及這兒一年幾乎持續八月的寒冬。
快聖誕的時候,國外的氣氛比國內的濃很多,趙水光的舍友也興致勃勃的布置,可趙水光沒有那感覺,聖誕至於西方相當中國的春節,沒有家人的春節何謂春節?
趙水光想起十二月二十二日是談書墨的生日,她不需要任何提醒都能記得,他雖然說過不許聯絡,但她想生日是個除外吧。
她寄了本市的明信片過去,是夏日的景色,花團錦簇,樹葉映着,她到的時候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美景,但總是希望他能看到最好的。
想來想去,她還是動筆,寫上:「生日快樂」,加上一句「I
miss
you」。
一個月後,有人一大早拼命的拍門,趙水光睡眼惺忪地跑下來,開了門是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她簽收包裹,關了門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才發現門外下飄起了細雪。
包裹小小的一盒,兩個手掌大,趙水光莫名其妙,趙媽媽沒說要寄東西來啊。
拿了剪刀挑開裹得層層的膠帶,三盒水果糖,草莓味的,蜜桃味的,檸檬味的,一張白色的紙條躺在糖盒下,她熟悉的蒼松般的字體,仿佛刻上去的有力,:」Flower
is
red,
leaf
is
green,
candy
is
sweet,
and
so
you
are.」
花是紅的,葉是綠的,糖是甜的,你也是!
她翻開蓋子,撥了一顆糖在嘴裡,想起很久遠的事情,嘴裡是甜滋滋的蜜桃味,她反覆地看着那句:「candy
is
sweet,
and
so
you
are.」
窗外的雪漸大,屋內暖氣卻慢慢升高。
結局篇
聖誕之後加拿大是沒有不冷只有更冷,趙水光是南方人,溫和潮濕的氣候待慣了,遇上了這般天氣自然不大適應,生了一場病,打了電話給趙媽媽,在她的指導下翻出帶來的一大堆藥,找出合適症狀的吃。
在生病的時候,她尤其的想家,想到在外邊的種種不適應,想到國內時那人對自己的好,尤其的脆弱,蒙上被頭哭了一場,沉沉地入睡了。
舍友蘇姍是前幾年來的北京女孩,為人相當豪爽,看到趙水光一人過來,想起自己當初也是這樣,挺不容易的,對趙水光多加提點,生病的時候也給予不少照顧。
大病之後,趙水光仿佛更能適應加拿大的生活了,學會當地人的習慣外邊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裡面穿T恤,薄衫,進屋就脫外套,出門就加上。學業上也漸漸跟上,本來中國人就比老外聰明,語言關一過,成績自然突飛猛進。
十二月底,趙水光開始放寒假,接到一個電話,她說:「HELLO」,那邊頓了一下:「是我」
趙水光以為自己可以很電視劇里一樣,假裝一下問:「你是誰?」
那樣太假,不是她趙水光會做的事,他清爽的聲音略顯年輕聲線,她已知道是誰,她說:「希望?」
那邊「恩」了一下:「我為希妙要的號碼,知道你來加拿大了!」
趙水光心裡埋怨了下希妙,說:「恩,暑假的時候來的。」說得輕快點,就像對一個老朋友。
是啊,年少的回憶,美好的時光,怎麼可能不在乎,就當他是個老朋友,也會心疼,也會牽掛。
希望是個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說:「來了我的地方也不打一聲招呼!」眼睛閉上,語氣帶着調侃。
趙水光打哈哈:「嘿嘿」地笑笑。兩人都不適應這樣的身份轉換,一時又點尷尬。
希望,半響低聲問:「你好嗎?」害怕她誤會,又添了句:「這冷吧!」
趙水光說:「恩,挺冷的!」抬了手腕看表才發現是上課時間,她租的房子離學校遠,都要提前出門。
希望坐在電腦前面看了眼屏幕上的旅行航班表,說:「恩,那就好,你忙吧,有事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