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學生又怎樣 - 第6章
田反
趙水光沒力氣笑,米妮見她不像平時神氣活現的,就問她怎麼了,趙水光懶懶地扒在桌上,正想說肚子疼呢,零聲就響了。
趙水光只好認命地把筆袋擺擺好,大家都在猜最後一場是誰監考,過了會卻看談書墨拿了卷子走進來。
趙水光想這場註定考不好了。
最後出場的果然是壓軸的,談書墨穿了一套石墨色小羊駝絨高領毛衣,襯得眉眼更加俊挺。一班女生自他進來就竊竊私語,趙水光想這還是第一考場呢,唉,好學生怎麼也這樣心猿意馬的。
談書墨放了卷子依講台站好說:「書包放前面。」全班人鴉雀無聲,立馬動作起來。
趙水光實在沒力氣,點了點前面的陳思揚示意幫她帶下書包。
談書墨說:「請發到卷子的同學保持卷面向下,全班人都發到我會說開始。」說完一張桌子一張桌子的髮捲子,
趙水光第一次見識那麼注重公平意識的老師,看看全班人都不由對談書墨心生敬意,卻哪裡知道談書墨是在國外待久了自然養成的習慣。
談書墨說:「全班人都發到了嗎?好,考試。」就像發了起跑令一樣,全班都刷地一聲,翻面答題。
教室里安靜極了,只聽到筆筆「答答」的聲音,這班的學生都是年紀的全40名,向來都你追我趕只為了前進一兩名。
這時只有一個人冷汗直冒,死活都想把注意力集中。那人就是趙水光。
趙水光此人心裡恐慌極了,每個人都沉浸在卷子中,她卻肚子一陣陣的疼,頭暈暈的,就她不在那個世界裡,她本是想說不考了,但又覺得是自己緊張才肚子疼,這麼丟人的事她做不出,更何況今天是談書墨監考,不能再出狀況了。
談書墨一直是站在窗戶旁邊的,過了會繞教室走了一圈,趙水光看他走近都緊張死了,挺直身子,拿胳膊把沒做的大題遮遮好。談書墨也只是走過她的桌子而已,趙水光向來無所謂監考老師在旁邊站着,今天算是好好領教了。
談書墨轉完了居然就出了考場,全班人也有點訝異,不過很快又繼續答題,沒一會談書墨就回來了,還是往前面窗那一站,只是時不時看看手機。
再過了一會,校長風風火火地過來了,談書墨出了教室,全班都有點騷動,他們的的對話聽不清,模模糊糊地知道什麼沒事,不舒服,監考的。校長進來拍了桌子說:「安靜,繼續考試。」
談書墨從後門進來,走到趙水光桌邊,微彎了身子,低聲問:「站得起來嗎?」伸出手。
趙水光點了點頭,右手按着肚子,左手握着他的手慢慢站起來,不敢看談書墨的臉,不敢看全班人的臉,丟人丟大了。
談書墨扶她到休息室坐下,已有醫務室的老師等在那,為趙水光量了體溫,高燒,問她哪不舒服,趙水光說肚子疼,那老師說:「可能要去醫院檢查下,掛水。」
趙水光想不是吧,一年沒生病一生就這樣。
「想回去考試還是去醫院?」趙水光聞聲抬頭,看談書墨站在門邊兩步遠的地方看着她。
以前她做什麼都是大人說應該怎麼樣不應該怎麼樣,看着談書墨的眼睛,她第一次覺得在這般緊急狀況下,也是被做為大人對待着的,心裡突然被着份尊重震撼了下。
趙水光想就是回去也不能集中了,又不是長跑運動員,吃顆止疼藥回去繼續,她也范不着要那面子,她看看談書墨小聲說:「談老師,我想回家休息。」
那老師卻說:「估計是闌尾炎,回家也沒用啊,去醫院吧。」
談書墨說:「我送她去醫院吧。」走過來扶趙水光,趙水光無語了,能不能重選啊
那老師說:「不用您去的,我找人送就行了。」
談書墨說:「沒事,她是我學生。」
趙水光已經燒迷糊了,隨便他們了。
覺得有雙手輕輕地扶起她,有個聲音對她說::「上來。」她就糊糊塗塗地爬到溫暖的背上,然後一顛一顛的,再然後她就着了,徹底睡着。
再醒來已經是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她睜開眼,發現走過去的護士小姐都用無限關懷的眼神看着她,琢磨着怎麼回事呢,側頭就看見談書墨的俊臉,難怪啊,難怪。
談書墨回過頭來,趙水光這是第三次如此進距離的看談書墨,即使在生病還是覺得這男人俊美得讓人不要命啊。
在神聖的白色走廊上他微微一笑,對趙水光說:「等下,打點滴。」
呯嘭,一箭穿魂。
輸液室里人滿為患,談書墨高挺的身材舉着輸液瓶,牽着趙水光走到座位前,看着髒兮兮的椅子,談書墨皺了下眉,二話不說把大衣鋪在座位了,趙水光看着DKNY的便簽,心疼得不行,但人家都坐了,還是把自己的屁股印上去。
聽着嘈雜的聲音,趙水光又迷糊地睡過去。
不一會醒來,發現靠在談書墨身上,臉低下的毛衣很是暖和,趙水光尷尬了把,還好談書墨穿的是高領毛衣。
談書墨正坐在旁邊看報紙,膝上放着趙水光的點滴控制器。
趙水光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的拿報紙的手,細長的手指,修得圓潤的指甲,性感突起的指節,一下子就入了神,這隻手幾小時前才有力地把她從考場扶出來,前幾天還拎了她油膩的蛋撻,幾月前還伸給她擦口水的餐巾紙,再早是在「蘇」里的相遇。
趙水光有點奇怪,覺得這談書墨對自己是不同的,但他這樣的男人,一路順風順水的走過來,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過,又怎麼會對自己上了心,不可能的。
別看趙水光這樣的年紀,平時對人對事不太計較,同齡人都覺得很是活潑易處,其實心裡是什麼都透徹的,她明白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該走的路,她願意改變自己去適應別人,對生活妥協,只為了能早點長大,不再做無能為力的孩子,不再……對自己所愛的人說再見。
但這談書墨不是她年齡心智所能抗衡的範疇,對他的一切她很是迷惑,他是她的老師,她又不是說能不去理就不理的,況且趙水光也頗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在談書墨面前什麼都無法掩飾,那什麼都不要掩飾,破罐子破摔吧。
在人來人往的輸液室里,在滿是藥味的狹小空間裡,
她輕輕喊了聲:「談老師」
他報紙放下,恩了一聲。
她說:「我是你學生。」嘈雜的環境裡,她卻只聽到點滴「嗒嗒」地掉落聲。
他沒說話,肩膀動了一下,端起報紙。
她說:「我有喜歡的人。」
面下的肩膀還是在動,
她急了,來了句:「我還未成年。」
這下旁邊的人徹底笑出來,過會,放下一邊的報紙,伸手拍拍她的頭說:「知道,睡吧。」
前面護士回過頭,低了眼去瞄坐牆角處的一身貴氣優雅男子,發現他竟然微笑了嘴角在看靠在他身上的女生,那女生死閉着眼睛,細軟的頭髮似乎蓋住了紅彤彤的臉蛋。
過了會,趙水光的媽媽來了醫院,連連對談書墨說謝謝,拍了把趙水光的頭說:「這孩子愣什麼,快謝謝老師。」
趙水光低眉順眼說:「謝謝,談老師。」
談書墨不卑不亢,說:「不客氣,回家好好休息。」就開車離開了。
趙媽媽坐在出租車上直說:「你們談老師年紀那麼輕,長得又好,怎麼就到你們學校當老師了。」趙水光沒說話眯了眼靠在座位上睡覺。
當午後的微風溜過窗欞打得報紙啪啪作響,當冬日的暖陽的細細茸茸地照在臉上,誰能來告訴我,那是不是愛情?
「那就不要忘記」
今年省教委規定高三一律不准補課,據說是有學生往電視台投訴給鬧騰的,這可樂壞了一幫孩子苦了家長,算了,有什麼事能比過年還重要。
年初五的時候,單陽請吃飯,自然少不了趙水光的份,反正大家都很熟,趙水光也不推辭,到了才知道原來單陽請吃飯的地方是「唐朝盛世」,全城最有名的粵菜酒家。
吃完喝完都已經下午了,這幫子人還說是要去續攤,趙水光跟在大隊伍屁股後面,很是無奈,這個准考生怎麼能和這幫子活鬧鬼比,希妙在前面說:「咱學校上課就是大家一起放假,放假就是大家分開放假。」這是廢話,哪能和她這個編導系的准大學生比,單陽那撥子就更是無敵,個個說自己是無業游民,這時私家車的鑰匙卻都在手上晃好。人比人是氣死人啊。
「小光妹妹」趙水光正走得好好的,就被人拉着了膀子,抬頭一看,此人三分妖嬈五分邪氣,還有兩分酒氣,不是楚菲菲是誰。
趙水光旁邊的橈藍也是單陽一票的,看見有人拉了趙水光自然往前一站,就那麼槓上了,單陽他們正走前頭也覺得不對就停下來,趙水光連忙說:「橈藍,沒事,我認得的。」氣氛也緩和下來。
之間有人走出來,喊了句:「楚少,這是怎麼啦,沒事,沒事,大家都認識的。」來人好像是隔壁包間的,似乎都認得。
楚菲菲也不理那人,就是不依不饒說:「小光妹妹,走,上楚大哥那玩去,你談老師也在呢。」
趙水光一聽談書墨也在就是十個膽子也不能去啊,正想着怎麼推辭呢,希妙就發飆了:「你這人怎麼回事呢,放手啊。」單陽拉了她說:「既然大家都認識,正好,咱們正準備去續攤,不如一起?」
說着呢,就看談書墨拿了電話從那頭過來,楚菲菲樂了哄趙水光說:「看吧,沒騙你,你談老師也在。」
任何人或許都會遇到這種情況,有很多的好友圈子,不同的圈子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世界裡是不同的你,當趙水光的一個世界撞上了另一個世界,她也只能低着頭喊句:「談老師好。」
這可把單陽那撥子人愣了一下,誰也沒像到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富則貴的男子據然是人民教師啊,真不知道說他是辱沒了教師,還是說教師是辱沒了他。
談書墨掛了電話,清淡的眼光在楚菲菲扣住趙水光的膀子那一轉,走過趙水光的身邊說:「你也來吧。」咱們的趙同學只好收收外套,大步跟上,小步回頭求救希妙,希妙卻巴着單陽說:「小光啊,原來是老師啊,不早說,看誤會的,老師,那咱小光就麻煩您啦。」
趙水光深深地想:希妙,偶恨你啊。
趙水光跟着談書墨,楚菲菲推門進去,好傢夥,兩桌子俊男靚女在那砌長城,門一開大家都回了頭,有人就說:「呀,菲菲啊,出門了一圈怎麼拐賣兒童啦。」楚菲菲說:「不得,兄弟我想做那勾當沒路子呢。」戳了戳那人起來就一屁股坐下,跟趙水光擺擺手說:「坐啊。」趙水光看看談書墨早就情定神閒地有人讓他坐下,有人說:「這妹妹很是眼熟。」趙水光一驚,突然想起這幫子人以前也似乎是見過,就和希妙裝蕾絲邊的那次,這下好,她看看楚菲菲,人正在和旁邊那桌子的逗架,似乎也沒注意這句,趙水光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談書墨知道是毋庸置疑的,她開始只以為楚菲菲事事都逗她只是尋開心,某非他也是早就認出來了。
趙水光想起剛剛那男人四十多歲穿着考究卻單對楚菲菲畢恭畢敬,這房間裡的人說話還時不時飄幾句英文,唇齒之間還有兒化音,自己不由謹慎起來。
她一本正經說:「也有同學那麼說我,我長得比較大眾。」大家都笑起來,原來還是孩子氣十足的學生啊。
「我得還比較帕薩特呢,這孩子哪找來的?」那人笑完說,睜開眼睛,卻是儒雅之風,剛才的說話完全不像從他嘴裡出來的。
「孫羨,別逗了,她是談書墨學生。」楚菲菲拉了凳子,讓趙水光坐下,這一坐下恰恰就在談書墨和楚菲菲之間的拐角。
一桌人其樂融融地打牌,趙水光今日是開了眼界,抬眼去看談書墨,眼神慵懶,細長的手指卻毫不含糊地碼牌,出牌,甩了一張牌出來,說:「槓」,搓麻到了他這竟成了優雅的活動了。
趙水光也看過大人打牌,烏煙瘴氣地,這邊大家糊了也鬧騰給錢,輸了也罵罵咧咧,但從一張張漂亮地嘴裡冒出來也就不像是那麼一檔子事了。
大家就在那閒聊,趙水光也和希望在的時候也被帶出去玩過,那是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略顯青澀,毛毛躁躁地,但是友誼也是不輸得楚菲菲,孫羨,談書墨一群人的好的,原來不論時間怎麼過去,年少的友誼就是擺在那越釀越醇的酒。
過了會,談書墨接了電話要出去,孫羨就說:「不讓走,肯定去接曦熙,你看看,你家小朋友還在這。」
談書墨說:「那就我家小朋友打。」就把趙水光拉了抵上,
低頭對趙水光說:「贏了你的,輸了扣平時分,爭氣點。」
趙水光只敢一動不動地盯着他領口的金色圖騰扣子,熱熱的氣在臉上冒起來,點點接受任務。談書墨拎了外套就出去了。
趙水光哪裡會打,只好按剛剛記住的去出牌,幸好麻將的規則本就不難,三個連,兩個雙的,不難記,卻聽得楚菲菲說:「來,來,咱不來錢的,不好玩,咱贏的人和輸的最慘的人說真心話。」
趙水光一聽就完蛋了,這楚菲菲絕對地大恨啊,步步都出得謹慎至極,看了半天發現沒牌出了,正納悶呢,楚菲菲的腦袋過來了,說:「哎,糊了啊,小呆子。」
趙水光想這下好,只想別當輸得慘的,怎麼就贏了啊,做老千原來那麼簡單啊,難怪那麼多人做啦。
一盤點,輸得最慘的是孫羨,孫羨一甩牌說:「我就知道你不干好事,問吧。」
楚菲菲一笑,臉是越發妖嬈啊,他說:「下面就請兩位一句話概括上段感情史吧。」
孫羨咬牙切齒說:「楚菲菲,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來這套啊。」
楚菲菲也不氣說說:「好好答,給咱小妹妹做個好榜樣。」
孫羨才知道楚菲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好氣說:「上禮拜,分了。」
趙水光心想,媽媽的,難道真的要我在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精前說啊,講沒有也是不得信的,只能硬了頭皮裝作雲淡風輕地說:「初中,分了。」
做孫羨傍邊的女人就說:「啊呀,現在的孩子真早熟,初中算什麼感情啊。」
楚菲菲凌厲的眼就瞪過去了,趙水光最是見不得人這麼說,我賤我才會在你們面前說出來,但沒有任何人有權利批評她和希望的感情的,那是她珍惜的回憶,即使分開了,絕對不容許有半點輕視,這些所謂的大人不會懂得的。
趙水光抬頭認真的說:「阿姨,不算什麼,只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那麼喜歡別人了,有人年齡心智再怎麼大也不會懂得。」
那女的愣了一下,只覺得剛才還坐那以為好欺負的小女生現在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明明頭髮短短翹翹,坐那低頭悶聲不響地打牌,抬起頭卻有如此銳利的眉眼,嚇了她一跳。
「怎麼啦,都愣那」門開了,走進個香艷的大美女,來人波浪的長髮,耳朵上的大耳環叮叮噹噹卻一點都不顯俗氣,相反,得體的衣着,渾身上下的明媚氣質卻相得益彰。談書墨就依在門那,手插在兜里,高深莫測的看着趙水光。
楚菲菲說:「看,把曦熙招來了,沒呢,逗咱談老師學生玩呢。」
曦熙笑,看到趙水光就走過來,伸了手說:「你好,我是韓曦熙,還在追求你們談老師中。」
靠近一看,臉上的妝容細得連毛孔都看不出,唇上卻是誘人的密色,一笑有說不出的性感。
趙水光愣了愣,起身伸手回握,只覺得那人手細滑柔軟,說:「我是趙水光,叫我小光行了。」
心想起希妙說過,一個女人懂不懂善待自己,是不是全方位的美女,看手和腳的保養就知道。
不論是女生還是女人之前都喜歡相互比較,暗自較勁,但只限於自己覺得有可比性的範疇之類,韓曦熙這種女人早和趙水光不知隔了多少個等級,在韓曦熙的眼裡,趙水光不成威脅又是心儀之人的學生自是要做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