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地球人 - 第8章

阿瑟·克拉克

  揚還沉溺在羅曼蒂克的幻想中,這種幻想充滿苦痛,卻十分富於詩意:他認為一個人一生只能有一次真愛。雖說年齡已經不輕,但他還是頭一次為一個女人而神魂顛倒,那女子以美艷的外貌聞名遐邇,性情卻十分多變。羅西塔?秦聲稱自己擁有滿人皇族血統。很多人對她俯首稱臣,這包括開普敦大學科學部的大多數教員。揚被她如花似玉的美貌所俘虜,兩個人的戀情持續了一段時間,正因為如此,它的戛然終止更讓他傷心欲絕,甚至搞不清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自然,他能熬過去。不少男人也經歷過類似災難卻挺了過來,並沒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甚至更達到了一種境界,敢於斷言:「我從來就沒對這種女人動過真心!」不過,這種超脫對他來說還遙不可及,只等將來再看了,而眼下的揚總覺得日子過得別彆扭扭,總有哪裡不對勁兒。

  他的另一樁心病也不好治,它事關超主對他個人野心造成的衝擊。揚的浪漫不僅僅是感情上的,也是思想上的。征服太空成為可能後,揚也像不少年輕人一樣,夢想着有一天能夠遨遊未曾開拓的空間之海。

  一個世紀以前,人類的雙腳已經踏上通往其他星球的梯子,就在這時(這難道是巧合嗎?)通向行星的大門在他眼前砰地一聲關上了。超主基本上從未強令禁止任何形式的人類活動(戰爭行為恐怕是一個最大的例外),但外太空飛行研究事實上已經終止。超主的科學帶來的挑戰實在太大,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人類喪失了信心,轉向其他的活動領域。超主擁有無限高級的推進方式,其工作原理他們從來沒有透露過一星半點,在這種時候去研發火箭裝置,可以說毫無意義。

  幾百人曾造訪過月球,目的是在那兒建一座月球觀測站。他們像乘客一樣坐上一艘向超主借來的小飛船,還是用火箭推動的。顯然,就算主人把它毫無保留地交到好奇的地球科學家手裡,從這種原始的飛行器上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來。

  人類依舊是自己星球上的囚徒。這星球比一個世紀以前更漂亮,也更小了。超主們廢除了戰爭、飢餓和疾病,同時他們也廢除了冒險。

  初升的月亮用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塗抹着東方的天空。揚知道,超主的主基地就在那高天之上,在冥王星某個隕坑的營壘里。補給船七十年來肯定一直在飛來飛去,只是到了揚這一代人他們才不再隱藏,讓人從地球上清晰地看到飛船從那兒啟程。藉助兩百英寸口徑的望遠鏡,可以看清早晨和黃昏時分陽光照着這些大船,在月球平原投下幾英里長的陰影。超主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人類的強烈興趣,人們仔細觀察飛船的往來活動,超主的行為模式(雖然其原因有待證實)也漸次顯露。幾個小時前其中一艘船的影子消失了,揚知道,這意味着月球附近有一艘超主的飛船在太空懸停,正在進行某種必要的常規準備,然後踏上遙遠的回家之路。

  他還未親眼見過任何一條飛船的啟動過程。實際上,如果觀測條件允許,大半個地球都能見到這種場面,但揚總是不走運。當然,誰也說不清啟動在什麼時候發生,超主也從不宣傳這類事。揚決定再等上十分鐘,然後就回聚會那兒去。

  那是什麼?哦,不過是一顆划過波江座的流星。揚鬆了口氣,見煙已經熄了,便又點上一支。

  這支煙抽到半截,五十萬公里之外的飛船就開始起航了。月華中央,一個小小的火花開始攀向天頂。起初這一切是那麼緩慢,幾乎無法察覺,但只過了幾秒鐘就大大加快了,升到高處時也變得更亮,隨後就一下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它再次出現,更快、更亮了。就這樣,它在盈虧之間有節奏地交替着,疾速升入天空,在星辰間畫出一道搖曳的彩色光帶。不管實際距離有多遠,光看那速度就已足夠驚人,要是知道它已遠離月球,再想想那巨大的速度和能量,誰都得頭昏眼花,自覺腦力不濟了。

  揚很清楚,他看到的不過是那種能量的次要附帶物。飛船本身是隱形的,遠遠處在上升的光線前面。就像高速噴氣機留下的尾氣一樣,超主遠遁的大船也留下自己特殊的痕跡。通常人們認為,啟動時的驟然加速讓空間扭曲,揚相信自己看到的不過是飛船航路上聚集的遙遠星光,它們剛好具備了足夠的條件折射到他的眼睛裡。這是相對論的可見證據——在巨大的引力場作用下,光發生了彎曲。

  現在,巨大的鉛筆狀光線的末端移動得更慢了,但那不過是觀察角度造成的。實際上飛船在繼續加速,它一直向外飛往星辰,因而路徑看上去似乎短了。一定有不少望遠鏡正在跟隨着它,揚知道,地球上的科學家嘗試揭開飛船驅動之謎,已經發表了幾十篇相關論文,超主們一定饒有興致地一一讀過。

  那幻影開始變弱,現在成了一條淡淡的、指向船底座的細紋,揚知道那裡有超主的老家,不過,那片空間包括了上千顆恆星,到底在哪裡誰也說不清楚,也不知離太陽繫到底多遠。

  都結束了。大船不過是剛剛開始它的旅程,人眼就再也看不見什麼了。但那段閃耀軌跡的印象還在揚的腦海里燃燒,只要他還擁有雄心和欲望,這道光亮就永遠不會暗淡下去。

  聚會結束了。所有的客人都升空而去,飛往地球的四面八方。不過,還有一些例外。

  其中之一是那個叫諾曼?道茲沃斯的詩人,這傢伙醉得不成樣子,但還算明智,在大家被迫採取必要武力之前就不省人事了,被人給胡亂扔到草坪上,指望哪只鬣狗的非禮能把他喚醒。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什麼活動都和他沒關係了。

  喬治和簡留下沒走。這全不是喬治的主意,他本打算立刻回家。他不贊成魯珀特和簡之間的友誼,雖然並非出於通常的那種原因。喬治自認講求實際,頭腦冷靜,他覺得簡和魯珀特的共同愛好放在這個講究科學的年代不僅十分幼稚,而且也很不健康。有人對超自然的事情哪怕只抱有一絲信任態度,都會讓他感到不可思議,而這些人中竟然也包括了拉沙維拉克,讓他對超主的信任發生了動搖。

  看得出魯珀特是要製造什麼驚喜,或許簡在其中也有份兒。喬治怏怏不樂,等着看他們搞出什麼名堂來。

  「我把各種東西全試過了,後來才選中了這個。」魯珀特得意地說,「最大的問題在於減少摩擦,這樣你才能活動自如。老式的光面桌子和酒杯托盤都不錯,可那種東西都用了幾百年了。我相信現代科學能做得更好。看,結果來了。把你們的椅子挪近點兒,拉沙,你真的不想參加嗎?」

  那位超主遲疑了一秒鐘。然後,他搖了搖頭(喬治想,他們也學會了地球上的習慣吧)。

  「不,謝謝你。」他回答說,「我還是看看吧,也許,下回我會參加的。」

  「好吧。有的是時間讓你改變主意。」

  哦,有的是嗎?喬治想着,沮喪地看着自己的手錶。

  魯珀特讓朋友們圍在一張不大但十分結實的桌子邊,形成一個整齊的圓圈。一塊塑料板蓋在桌子上面,他揭開塑料板,露出下面緊密排列着的滾珠,亮閃閃連成一片。桌沿略高,以防它們掉到外面。喬治一時想不出這些珠子有什麼用處。幾百個反射球組成了令人迷幻的圖案,讓他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他們把椅子移向近前,魯珀特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個直徑大約十厘米的盤子,蓋在滾珠上面。

  「你們看,」他說,「把手指放在這上面,它就會劃圈子,毫無阻力。」

  喬治眼睜睜看着這個裝置,滿心疑惑。他注意桌邊上寫着字母表,字母隔開一定距離,也沒有按原有的順序,還有從0到9的數字隨意穿插其中。有兩張寫着「是」和「否」的紙片相對放置在桌子的兩端。

  「這種迷魂陣我是一竅不通。」他嘀咕道,「奇怪,這年頭還有人喜歡這種玩意兒。」他這句溫和的抗議是對簡,同時也是對魯珀特說的,說完也就覺得舒服了。魯珀特對這類現象抱着一種超然的科學研究的態度。他思想開放,但並不輕信。簡就不同了,她好像真的相信心靈感應和預見力一類現象的存在,喬治有時挺為她擔心。

  那句話剛出口,喬治就意識到自己也在暗中批評拉沙維拉克。他緊張地往四下瞧了瞧,這位超主沒有什麼反應,當然,這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現在大家各就各位。按順時針方向依次是魯珀特、瑪婭、簡、揚、喬治、本尼?肖恩伯格。露絲?肖恩伯格坐在圈外,拿着一個記事本。她顯然不太願意參與這種事,這讓本尼含沙射影地對恪守《猶太法典》的人評論了一番。不過,露絲倒是願意為大家做記錄。

  「現在聽好了,」魯珀特說,「為照顧像喬治這種懷疑論者,我們不妨直來直去。無論有沒有超自然的力量,這個盤子動了。我個人認為,這純屬機械學可以解釋的現象。我們把手放在盤子上的時候,即使我們儘量避免影響它的運動,但我們的潛意識卻在作祟。我分析過很多降神會,得到的答案從來都是一群人中的某一個可能已經知道或猜到了的,雖然有時候他們根本意識不到這一事實。我想在這個非常——哦,特殊的情境,來做這個實驗。」

  那「特殊情境」正坐在那兒默默看着,但無疑並非毫無興趣。喬治很想知道拉沙維拉克如何看待這場古怪的儀式,他的反應是否就像人類學者看待原始宗教儀式一樣?整個排場實在稀奇古怪,喬治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愚蠢透頂。

  如果別人也跟他一樣覺得愚蠢可笑,那也是深藏不露,偽裝得天衣無縫。只有簡臉上紅撲撲的,挺興奮,也許是因為她喝了酒的緣故。

  「都準備好了?」魯珀特問道,「好極了。」他刻意停了一下,然後並不特別對着某個人,大聲喊了一句:「那兒有人嗎?」

  喬治感到手指下面的盤子輕微地顫動着。這不奇怪,大概是圈裡六個人按壓不均引起的。它繞圈滑出了一個小小的數字「8」,然後回到桌子中心停下。

  「那兒有人嗎?」魯珀特又喊了一聲,然後,用談話的語氣補充了一句,「平常要十分鐘或十五分鐘後開始,但有時……」

  「噓!」簡小聲說。

  盤子在動。它開始搖擺着,在寫着「是」和「否」的紙片間畫出一個大大的弧形。喬治強忍住笑。如果答案是「否」,又能證明什麼呢?他想起了那個老笑話——一個偷雞賊進了雞窩,主人發覺異樣,喊:「那兒有人嗎?」偷雞賊回答:「沒有啊,這兒只有我們雞……」

  但答案是「是」。盤子很快轉回桌子中央。現在它好像活了一樣,等待着下一個問題。喬治不由得專注起來。

  「你是誰?」魯珀特問。

  一個個字母被毫不遲疑地拼寫出來。盤子像有了知覺一樣,在桌面來回穿梭,運動之快,讓喬治覺得有時候手指都很難把持住它。他敢發誓他絕沒有去促使它移動。他快速掃了一眼桌子周圍,在這些朋友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懷疑的神情,他們跟他一樣,專心致志地期待着答案。

  「我是一切。」盤子拼寫完畢,回到了它的靜止點。

  「我是一切。」魯珀特重複着,「這是典型的回答。迴避問題,但也很有趣。也許指的是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我們結合在一起的頭腦。」他停了一會兒,想了想下一個問題,然後再次向空中問。

  「你有什麼消息給在座的各位嗎?」

  「沒有。」盤子很快回答。

  魯珀特看了看桌子四周。

  「該我們了,有時候它會主動提供信息,不過這次我們要問些明確的問題。誰先開始?」

  「明天有雨嗎?」喬治打趣地問。

  盤子立刻在「是」與「否」之間來回擺動起來。

  「這個問題問得無聊。」魯珀特責備道,「有些地方要下雨,其他的地方就是晴天。不要問那些答案模糊的問題。」

  喬治給駁得無話可說,決定讓別人提問。

  「我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瑪婭問。

  「藍色。」答案即刻送出。

  「太對了。」

  「這說明不了什麼。這兒至少有三個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喬治提醒道。

  「露絲最喜歡什麼顏色?」本尼問。

  「紅色。」

  「對嗎,露絲?」

  記錄員從記事本上抬起頭來。

  「對。可本尼知道,他跟你們在一塊兒。」

  「我不知道。」本尼反駁說。

  「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告訴你多少次了。」

  「潛意識記憶,」魯珀特嘀咕道,「這種情況經常有。拜託,你們能不能提點兒智力性的問題?我們的開頭不錯,我可不想就這麼結束了。」

  真奇怪,喬治開始被這種毫無科學依據的現象吸引了。他相信根本沒有什麼超自然的解釋,魯珀特說了,盤子不過是受到他們下意識的肌肉運動的作用。但事實本身令人驚訝,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不敢相信盤子的回應如此快速、準確。他嘗試是否可以影響它拼出自己的名字,得到的是一個字母「G」,僅此而已,剩下的就是亂七八糟了。看來,一個人絕不可能在圈內其他人不知道其想法的情況下控制盤子。

  半個鐘頭過去了,露絲已經記下了十幾條信息,有些還特別長。其中包括偶然出現的拼寫錯誤和讓人好奇的表達法,但很少。不管如何解釋,喬治現在確信自己沒有因為好奇去影響這些結果。有幾次拼寫時,他預想着下一個字母以及整個詞的意思,可每次盤子都走到他意料之外的方向上,拼出的東西完全不同。因為盤子是連續拼寫,完成一個詞和開始另一個詞時並不停頓,有時候要等整個信息全部寫完,由露絲念出來才能理解。

  這次體驗讓喬治感到十分離奇,就好像在接觸一個意念明確、思想獨立的人。誰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證明此事的是與非。很多答案價值不高,又很含混,比如,有一條是:

  相信人類自然與你同在

  有時候它提供的真理更加深奧、更令人費解:

  記住人類不孤獨人類附近有其他人的國度

  每個人都清楚這一事實,但這信息指的是超主嗎?

  喬治覺得十分睏倦,心想早該回家睡覺了。實驗挺吸引人,但也沒起多大作用,而且東西再好,多了也就不新鮮了。他掃了一眼桌邊的幾個人,本尼看來跟他的想法一致,瑪婭和魯珀特兩個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簡呢,她一直很專注,那神情讓喬治很擔心:她好像生怕停下來,又不敢再玩下去。

  剩下的只有揚。喬治好奇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姐夫的乖張之舉。這位年輕的工程師一個問題也沒問,對任何答案都不表驚奇。他似乎一直在研究盤子的運動,把它當成了一種科學現象。

  魯珀特從昏昏欲睡中強打精神。

  「我們再問一個問題吧,」他說,「然後我們就結束。你怎麼樣,揚?你還什麼都沒問呢。」

  奇怪,揚毫不含糊,好像早就想好要說什麼,一直在等待機會似的。他又瞧一眼冷漠的大塊頭拉沙維拉克,然後用清晰、堅定的聲音說:「超主的太陽是哪一顆恆星?」

  魯珀特驚訝地吹了一聲口哨。瑪婭和本尼毫無反應。簡閉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拉沙維拉克朝前俯下身子,越過魯珀特的肩膀看着這圈人。

  盤子動了起來。

  它再次靜止下來後,大家停頓了片刻,然後露絲迷惑地問道:「NGS

549672是什麼意思?」

  她剛說完,就聽見喬治急急地叫道:「快過來幫我一把,簡暈倒了。」

09

  「至於這個博伊斯,」卡列倫說,「有關他的一切都告訴我。」

  當然,監理人實際上說的不是這些詞句,表達的內容也更為微妙。人類可能聽到簡短而急促變換的音調,就像莫爾斯電碼發報機那種連續快速的聲音。雖然人們記錄下不少超主的語言樣本,但它實在太過複雜,無法分析。即使有哪位翻譯掌握了語言基礎,也會因為它的語速太快,無法跟上超主的談話。

  地球監理人背對拉沙維拉克站着,眺望大峽谷那五彩繽紛的溝壑。十公里外,溝壑的側壁攫住了陽光的所有能量,絲毫不受距離的阻礙。卡列倫站在高坡的邊沿,幾百米下的陰影中,一列騾車隊蜿蜒而行,緩慢朝深谷挺進。卡列倫覺得奇怪,竟然有這麼多人執著於這種原始的方式,他們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轉眼之間抵達谷底,卻寧願沿着那些危險的車轍上下顛簸。

  卡列倫做了一個不易察覺的手勢。巨大的全景畫淡出視線,只留下一片幽暗的虛空。辦公室里的一切,以及監理人職位的繁雜公務又回到了他身邊。

  「魯珀特?博伊斯個性有些古怪,」拉沙維拉克回答,「職業上,他負責動物福利,管理非洲主要保護區一個重點地段,他很有效率,也喜歡自己工作。因為他要照看幾千平方公里,我便從我們批准出借的十五個全景觀察儀里拿了一個給他,當然帶了安全防護。捎帶一句,他拿的那台是唯一帶有全尺寸投影功能的。他陳述的理由很充足,我們就給他了。」

  「他的理由是什麼?」

  「他想在各種野生動物面前展示自己,讓它們習慣他,等他真的出現時就不會攻擊他了。這種假設用在憑眼睛看而不是聞氣味的動物上很管用,儘管他最終還是會給咬死。當然,我們還有別的理由。」

  「讓他更加合作?」

  「正是。我原來接觸他是因為他擁有地球上最好的超心理學圖書館。他禮貌而堅決地回絕了我的借書請求,所以我不得不造訪他。我現在讀完了他的一半藏書,這實在是一種煎熬。」

  「這我相信,」卡列倫冷淡地說,「你從那堆垃圾里發現了什麼?」

  「有發現。有十一個局部突破,還有二十七個有望突破。那些材料經過了精挑細選,不過,不能用於取樣目的。證據混入了神秘主義的空想,那或許是人類頭腦產生的最異常的東西。」

  「博伊斯對待這些事的態度呢?」

  「他看上去思想開放,抱懷疑態度,但很顯然,若不是他潛意識裡相信這一套,他不會在這上面花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我對此提出質疑,他承認也許我說得對。他希望找到一些有說服力的證據,因此一直在做那些實驗,儘管他假裝是在做遊戲。」

  「你能肯定他沒有懷疑你的興趣不僅僅是學術性的?」

  「相當肯定。這個博伊斯在很多方面都很愚鈍,頭腦很簡單。他專門找上這個領域來研究,實在可悲。對他用不着採取什麼特殊措施。」

  「知道了。那個昏倒的女孩是怎麼回事?」

  「這算是整個事情最有趣的地方。很清楚,簡?莫瑞爾是傳遞信息的通道,但她二十六歲,就我們以前的經驗而論,她作為最佳聯繫人來說年齡太大了,聯繫人應該是離她很近的人。結論很明顯。我們不能再等很多年了。我們該把她移到紫色那一類。她可以成為活着的地球人中最重要的人物。」

  「我會做這件事的。那個問問題的年輕人呢?是出於好奇隨意問的,還是另有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