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這樣愛:第八章 原來他一直與死神相伴(二) 線上閱讀

然後我去電台,準備接受處罰(肯定是要處罰的)。出人意料的是,台里並沒有提及這件丟人現眼的事,只說要我以後注意影響。我知道肯定又是老崔保了我,於是我去老崔辦公室打招呼,老崔戴着老花鏡正在批閱文件,看也沒看我,只淡淡地說了句,「回來了?」我在他旁邊站了好一會,他也沒跟我說什麼,最後只朝我揮揮手說,「我很忙,你也去忙……」

可是我一進節目組辦公室,裡面立即炸開了鍋,所有的同事都圍了上來,「老天,你出來了!」、「裡面好玩?」、「你可真會玩啊,都玩進號子裡了。」接下來的幾天,同事一見我就笑,拿我打趣,顯然我跟耿墨池的事已經天下盡知了。阿慶更是嘖嘖稱奇,「你說你,真是厲害,談個戀愛都折騰到拘留所里了,真不知道下次你們還要折騰到哪裡去。」

不僅如此,我們的故事還被編成了經典段子,在同事們的酒桌上廣為流傳,很快在整個廣電系統都出了名,我覺得我這人天生就是當「名人」的料,總是處在風頭浪尖,想不出名都難。年底評先進的時候,我是台里唯一被評為廣電系統先進工作者的人,據說上面的頭頭在開會討論時,有人問白考兒是誰,馬上就有人說就是那個告男朋友強暴反被請進拘留所的人,「哦,是她喲,行,那就評她。」於是我就成了先進,所以說塞翁失馬焉之非福啊,我逢人就說這句話。先進是有獎金的,我拿這獎金請同事在酒樓里大吃大喝了一頓,正吃着,耿墨池打電話過來,我借着酒膽氣勢洶洶地沖他吼道,「我說你以後少招惹我,你是個掃把星知不知道,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把我弄得身敗名裂……」

我說的是實話,耿墨池這個瘟神,從認識他到現在,算算看,他讓我出了多少次「名」?!

「你跟我在一起不就為了出名嗎,哈哈哈……」他在電話那邊狂笑。

我打了個嗝,口齒不清地罵道:「你……真不是個東西……」

「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就不怕我收拾你?」他又開始耀武揚威。

「收拾我?還不知道誰收拾誰呢,我馬上要回家過年了。」

「回家過年?你做夢!」他在電話里繼續他一慣的霸道,「敢把我一個人扔下回家去過年,你想都別想……」

誰知到了晚上,母親也給我打電話,「萍萍,今年你回來過年,你可是有兩年沒在家裡過過年了,平常在外面怎麼玩我們都不說你,過年你總該回來一趟啊。」

我拿着電話半天沒吭聲,不知道這回該怎麼搪塞家裡。掛掉電話還沒兩分鐘,電話又響了,祁樹禮打來的,他從美國回來了。

「考兒,能陪我一起過年嗎?」祁樹禮開口就說,「我急着趕回來的原因就是想跟你一起過個年,怎麼樣,不會不方便?」

天哪,又是一個要跟我過年的!

「你……不是可以跟你母親一起過年嗎?」我想儘量拒絕得客氣點。

「我不需要整天跟她待在一起,偶爾看看她,我更多的想跟你在一起。」

「為什麼?」

「你讓我覺得更親切啊,我母親,你知道的,我不太習慣跟她相處了,」他遲疑了一下,又說,「在我的感覺里,你更象我的親人。」

「因為我象你們的那個什么小靜?」我冷冷地扔出一句。

祁樹禮頓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你多心了,考兒,」他好象不太高興,很鎮定地回答道,「想跟你在一起,需要那麼多的理由嗎,跟你過個年,在感覺上跟阿傑一起過年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當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也不勉強,反正這麼多年了我都是一個人過,習慣了。」

我不好再說什麼了,這個祁樹禮,客氣是挺客氣,可他給人的感覺除了客氣和禮貌好象還有那麼一點霸氣,雖然他將這霸氣隱藏得很好(這一點跟耿墨池相反)。我翻了翻掛曆,過年好象還真沒幾天了,我自嘲地想,一個人過年有什麼不好,我偏要一個人過!

這個周末我在家裡做清潔準備迎接新年,剛忙完,耿墨池殺過來了,給我送了兩張音樂會的票,我拿着票看了看,知道了演出的時間和地點:大年初一晚八點,田漢大劇院。

「怎麼,沒時間去看嗎?」

耿墨池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我遲疑的樣子讓他很不悅。

「哪裡,我是有點意外,」我裝作很高興地說,「你現在是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給我送票?」

「我去電視台錄節目,路過這,順便就上來了。」他嘴很硬,堅決不說是專程來送票的。坐了一會,他站起身,在客廳轉悠了一下,又去陽台看了看,很滿意地點頭說:「不錯啊,日子過得挺滋潤嘛,嗯,好象還剛做過清潔呢。」

「你怎麼知道?」

「我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洗潔精味,檸檬香的,我很喜歡。」他吸吸氣,忽然笑了,「該不是專門為我做的清潔,那我可受寵若驚啊。」

我瞪他一眼,「音樂會準備得怎樣了?」

「差不多了,到時候別忘了演出的時間,你可是個馬大哈,」說着他捏了一把我的臉,拍拍我的肩,朝門口走去,「我走了,還有很多事忙呢。」

「放心,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會去的!」我送他到門口時說。目送他進電梯,我又說:「謝謝你,專門來送票。」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英俊的臉夢幻般瞬間閃到了電梯門後。我看着那門發呆,心裡陣陣發痛,其實就在剛才,我很想把懷孕的事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音樂會迫在眉睫,這個時候告訴他,不論他高興還是不高興勢必影響他演出的情緒,我決定等他音樂會結束後再告訴他,遲幾天而已,不會礙什麼事,我這麼安慰自己。

可是屠格涅夫說過,幸福不管明天,幸福也不問昨天;幸福記不得過去,也不去想未來;幸福只存在於現在——甚至不是全天,而是眼前這一瞬之間。現在想起這句話,我竟有深深的宿命感,真的是錯過了,我僅僅遲疑了一瞬間就什麼都來不及了……